“你男朋友没送你回来?” 他一开口就戳到郑好的恼点,郑好心情本来就不佳,怒瞪了他一眼后恶狠狠的叫唤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听不进人话的臭崽子!” 穆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清秀的脸顿时夹杂了一些恼意。郑好见状,伸出手不友好的戳了戳他排骨似的胸膛:“怎么?还不乐意听我骂是吧?不乐意就赶紧滚。” 穆炎隐忍着心底的不满,毫无温度的开口:“我只是来给你送饭的,这是我的义务。” 说完把保温盒弯腰放在了地上,而后怒气冲冲的走出楼道,头也不回。那瘦小的身板在晕黄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更为寥落。 郑好看着地上的保温盒,心底的气散了不少。 她有点艰难的拎起饭盒走进了屋子。 次日,郑好并没有去学校,只是和老沈简单的说了句身体不舒服,老沈还想多问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郑好买了去怀宁的汽车票,因为手头上的零花钱都捐了出去,她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多钱给单安奶奶,于是就翻箱倒柜的把自己那条金佛祖链子拿出来给典当了。 她对金器市场的估价不清楚,也不知道那当行老板有没有坑她,总之出的那个价格,她觉得可以给单安奶奶带去,她就同意了。 心大的跟海洋似的。 郑好坐不习惯大巴车,在那种封闭的车厢里极易晕车,虽然从冷新到怀宁的车程不过三个小时,但她还是准备了一大包塑料袋,随时随地吐个欢快。 等到怀宁下车之后,她心神涣散的暗道一句解脱了,而后慢吞吞的一路扶着座位从大巴车上挪了下来。 拄着拐杖的她多有不便,但伤口愈合的还算可以,最起码今天脚趾能落地了。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别提脑子有多舒服了,即使此刻烈阳干照,她也不觉得炙热,反倒是心里一顿通畅,顺服不已。 她直接打车去了单安奶奶家,那是和家属院一样的老式小区,最高也就五层。小区里密密麻麻的种满了香樟,盛夏的时候庇荫很好。 不过郑好很怕走这种密密麻麻的香樟路,因为时不时的就会从上头掉一些小毛虫下来,让人毛骨悚然。 她一手拎着买来的水果和礼品,一手拄着拐杖小心翼翼的穿过那条林荫道,来到单元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深呼吸了下。 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她才走进去敲响了单安家的门。 过了好一会,老太太才慢慢的将门打开,但她一见到是郑好,平和的脸色陡然一变,正要关门的瞬间郑好立刻眼疾手快的挡住了门,再利用拐杖堵住门口,身子从那不大的门缝中挤了进去。 刚过完春天的屋子还有一股浓浓的潮气,老太太见她强制进来,有些气急的要将她轰出去:“你走吧,我不用你过来看我,我家那不孝孙也没有本事赎罪,更还不起你的恩情。” “老太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你们还我恩情了?” 虽然单安奶奶不欢迎她,但郑好也不恼。她知道老太太是觉得自己孙子做了不好的事,丢了脸,又因为自尊不想接受郑好的恩惠,所以才故作怒然的样子不要郑好过来。 老太太从年轻开始就独立自强惯了,如今自己身体不好,早年丧夫又丧子,只剩下唯一的孙子还因为命案进过少管所,一系列的事情压在她身上,让她变得敏感又多疑,脾性看起来也不好。 但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郑好都是可以理解。 当初单安无故被卷入恶心的群架事件,并且被人合力诬陷是主使杀人而进了少管所,但因为郑好的作证以及她家的关系,这件事情被彻底摆平下来。 不过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虽然郑好表面无事,但背地里却被人频繁泼脏水诬陷,久而久之,谣言也就越传越神奇了。 本来她只是那件事情的一个过路人,而后被传到她就是杀人犯,她就是倚靠家里的关系才相安无事的。 曾经郑好也因此辩解过,但人言可畏,那么多张嘴不是说堵就堵的,况且平日她在学校本身就天不怕地不怕,更是滋生了不少人阴暗的一面,将她的名声活生生的给败了。 单安奶奶知道那事后当场气的晕厥过去,心疼之余,又因为单安这唯一的孙子不争气而气愤,几经波折,还在医院闹过跳楼,最后还是去看望她的郑好最先发现报了警,这才把老太太救下来。 老太太最怕的就是亏欠别人,单安从少管所出来后不但没有听她的话去感谢郑好,反而跑去了深圳,也没有再和她联络过。 因此老太太也最怕郑好过来,她担不起这个情。 所以郑好此次过来,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冷脸让她走,但看到郑好这受伤的模样,下手轻了不少。郑好把东西都放到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听人说你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太太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郑好一顿,放下杯子盯着她通红的脸颊,厉声道:“你这情况必须要去医院检查!就算是小感冒也不能拖啊。” 老太太固执的回应:“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去什么医院!我巴不得今天就跟家人见面去,单……他欠你的恩就让他自己去还,我人老了,实在是无能为力替他做什么了。” 郑好被她这话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什么死不死的,你可说点好话吧!你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垂死之人想竭力活着,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说着上前拽住老太太的胳膊就要出门,老太太不悦的要推开她,但惦记着她的脚伤又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的推攘了几下,但口气却是不小:“不要不要!你走吧走吧!” “老太太你别那么固执!身体是自己的,你都不珍惜谁还替你珍惜!你难道还指望着单安吗?” 听到单安的名字,老太太一时没能忍住掉了几行眼泪,心里更是脆弱的踱步到卧室里无声的哭泣。 郑好最怕的就是这样,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已过世的姥爷,心里难受。 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心情不畅快起来就跟小孩子发脾气一样,得哄着。 郑好耐着性子走到老太太面前,递给她一张纸巾:“我陪你去检查,你别看我才高一,但挂号陪护我样样都会。以前我姥爷在世的时候就是我去医院陪护的,那时候我才初中呢。而且虽然我脚也受伤了,不过也不会耽误你的事,我还利索着。” 她语气软和下来,老太太的脾气也收敛了一些。 “咱们先别说其他的,就光咳嗽咳的胸腹都疼,你也难受啊是不是?这万一要是咳出肺炎了可怎么整?遭罪的总是你自己,没有人心疼你。奶奶,你说要是出个车祸什么的死了一了百了,可是生病不一样啊,它会一直拖着,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就光折磨你,所以咱们还是去治治。”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老太太厉声呵斥,见到老太太似乎是被自己说动了,连忙笑嘻嘻的扯出一个笑容,“我这不是顺着你之前的话说下去么,你这次听我的,我带你去治病,完了回来后我今儿就走,不来碍你眼,怎么样?” 老太太还是犹豫,表示不去治病,难得她性子有有几分软了,郑好抓住这机会硬是在半推半就中将她弄上了车。 老太太在家里厉害的不行,在外边什么话也不说了。 郑好对别的人没有那么多耐烦心,但对于照顾的老人,却是耐心至极。哪怕老太太性格上有些刁钻,郑好也能一一忍下来。 或许是在老太太的身上看到了最爱的姥爷影子,才不由得对她十分上心。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更何况郑好和她爸一样骨子里有点烂好人的味道,遇到这种事,不由自主就想掺和一脚。 而就在郑好陪老太太治病的时候,老沈想来想去依旧是放心不下,便主动联系了郑好他爸,可她爸照常忙的没有接电话。 就在老沈放下手机时,穆炎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看到他进来,老沈起身将一个表格递给他:“你来了,这个表格你好好看看,是学校里跟教育局那边申请的,下学期你去参加奥赛培训班是可以给你免学费的,回家填好交给我就行。” 穆炎接过表格很感激的谢了她:“沈老师,谢谢你。” 老沈微微一笑:“力所能及的事情。”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穆炎,“对了,你是不是住在老市政府的家属院里,和郑好是一栋院子吧?” 听到郑好的名字,穆炎停下了脚步点头道:“是。” “是这样的,昨天你是否有看到郑好回家?或者……今天有没有见过她?” “她怎么了?” 穆炎反问,老沈下意识的说道:“今天说是请假了,但理由也不给我,父母都联系不上。你放学之后多留个心眼帮我看看,如果她在家里平安无事,给我打个电话吧。” 说着就将自己的手机号写到了一张空白纸上递给穆炎,穆炎蹙眉将纸条踹进了校服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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