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样的袁家伟,杜俏从没有见过。 暴怒之下的他,完全像变了个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面孔扭曲,咬牙切齿,鼻翼翕张,喘着粗气。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涸,根本说不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袁家伟已经压了过来。他一只手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你说你哪儿像个女人,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最好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反应过来的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不放!” 他空出一只手,强行取下她的眼镜,声音里带着点诡异的遗憾和痴迷:“你说这么漂亮一张脸,为什么要把它藏在眼镜下面?你又不近视。明明很年轻,却成天用那些老女人的衣服包裹着自己……不过我喜欢这种包裹,这一切都是我的……” “袁家伟,你神经病,你放开……唔……” 杜俏使劲挣扎、推搡,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袁家伟再是斯文型,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耳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女士,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原来刚才袁家伟抽烟的时候,把车窗打了开。这里不止停了一辆车,车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车主的注意。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袁家伟停下动作,红着眼睛骂:“滚,要你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 “我不是他老婆,我不认识他。” 杜俏趁机一推,袁家伟没有防备撞在车壁上,他抚着胳膊肘直吸冷气。 趁着这间隙,杜俏胡乱抿了抿散落的头发,越过他按下开门的按钮,袁家伟还想伸手去拉她,那个年轻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你不要再为难这位女士了,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袁家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 坐在出租车里,杜俏克制着想发抖的冲动。 即是如此,下车时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踢掉鞋,冲进浴室。 直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明白司机看她为什么是那种眼神。 此时的她十分狼狈,嘴唇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乱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着水哗哗的洒下,杜俏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却摸不到触不着。 袁家伟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性冷淡女人。 结婚三年多,她对夫妻生活一直是排斥的。她不喜欢,也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而袁家伟一直很体贴,她不想,他也从来不勉强她。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也觉得这样不好,她浏览过很多女性论坛,上面大量充斥着性生活不和谐,夫妻关系必然走向末路的言论。她心里害怕,却又抱着侥幸心。 现在终于来了! 袁家伟说在她这里得不到满足,所以才会出轨。 其实这样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杜俏很诧异自己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也不是没有影响,所以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里快两点,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醒来,是机器的轰鸣声吵醒了她。 杜俏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的人,噪音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她失眠了。之前举报工地晚上施工扰民的电话,她并没有少打。 她眼睛很干涩,摸了摸,发现肿得厉害,她坐起来把头发绑好,去了窗子边。 拉开窗帘,一片明亮洒射进来。 杜俏住在十五楼,视线十分开阔,尤其附近拆了不少旧楼,更显得空旷。她站在家中,就能眺望到远处的工地。 她看见那座高楼似乎又高了一点,像以前一样,有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蜘蛛织网似的爬在高楼外那一层密密麻麻的钢管架子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时,杜俏很诧异,也很惊奇,心惊胆战的。 这些建筑工爬那么高,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后来看见的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惊奇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对比这些人,她的伤心难过似乎就显得太过矫情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离婚吗?! * 朱宁娜得知杜俏打算离婚的事,挂掉电话就赶了过来。 “我今天约了两个很重要的客户谈事情,但为了你的事,我今天专门旷了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朱宁娜就像她名字一样,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郎。一身简单利落的职业套装,画着精致淡雅的妆,说话简明扼要,行事风风火火,不负她律师的身份。 她和杜俏完全是两种个性的人,但神奇的缘分让两人相识,并且是多年的好友。 “袁家伟竟然出轨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其实也不怪朱宁娜会这么表现,因为在大家眼里,袁家伟一直是好丈夫的标杆人物。 性格温和,体贴入微,他和杜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接送杜俏上下班,风雨无阻。杜俏喜欢吃什么他最清楚,有次杜俏想吃某个蛋糕房的提拉米苏,也不过随便一句话,他就冒着大雨去买了来,送到杜俏手中。 类似这种事不胜枚举,所以当初知道袁家伟出轨,杜俏也难以置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意思是想离婚?你爸妈怎么说,袁家伟是什么意思?” 从朱宁娜进门,到她在沙发上坐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三句话的跳跃弧度太大,杜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反正该说的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她索性就回答了最后一句。 “他不想离。” “他当然不想离了,跟你离了,他得损失多大。其实说真的,当初我就挺不看好你俩的,可你们是父母介绍,他又是你爸的学生,我也不好说什么。”朱宁娜靠在沙发里,撇着红唇,有些不屑地说。 “宁娜。”杜俏有点怔忪。 “你看你们出身就不一样,你是高知家庭,他家是农村的。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婆婆很难缠,是因为袁家伟一直出面调解,你们才没闹出什么矛盾。不是我瞧不起农村人,凤凰男之所以叫凤凰男,除了他本身的优点,也有很多掩饰不了的缺点。例如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可能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得到。 “这么说不是蔑视,而是事实,所以这些人大多十分功利,当他们卯着劲儿对什么用力的时候,免不了就让人会质疑这里面的真心有几分。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偏见了,但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一般都是抱着质疑的态度。”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杜俏苦笑说。 “没有发生的事,你让我怎么说?说多了,不就是挑拨离间,而且当时从表面上看,他除过家里条件差了点儿,本人确实挺优秀的。” 博士生毕业,又留校在a大任讲师,很快就能成为副教授,甚至以后还可能会是教授。 很显然这是符合杜家眼光的女婿人选,关键杜俏当时也不排斥和袁家伟交往,朱宁娜观察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肯定不能从中说些扫兴的话。 英雄不问出处,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出身差也没什么,只要人品好,本身是个可造之材。这是当初杜荣的原话,没想到杜荣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行了,你也不要多想,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幸亏发现的早,也就是被恶心了一下,如果一直不知道,那才真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 说到最后,杜俏反而被好友给逗笑了。 “可不是恶心的人上了门,恶心到家了。”她想到了罗安妮。 “好了,说说吧,你是什么想法。离婚不同谈恋爱分手,牵扯的东西太多,财产孩子什么的,幸亏你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算难分。”作为一个合格的律师,朱宁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其实没什么想法,家里也没有什么财产,我和他的工资卡都是各自拿着的,没什么牵扯。” “工资卡就不提了,都是小钱,你俩拿死工资的,我说的是你家的房子和车?” 杜俏抿了抿嘴:“房子是我爸妈拿的首付,车是我的陪嫁。” 朱宁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这事当初她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但什么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更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袁家伟住着女方家的房子,开着女方家的车,然后还臭不要脸的在外面搞小情人。 她没忍住咬牙切齿,骂:“俏俏,这种男人你不能饶过他,太tm无耻了。不光他,还有那个女的,你不是说她是a大的学生,曝光他们,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算了,我不想跟他闹,好聚好散吧。”杜俏说。 “不是,你……你……”后面那句‘到底怎么想的’,在将要出口时,又咽了下去。因为朱宁娜看见杜俏微微下垂,略显有些难堪的眼睛。 “难道,和那事有关?”她声音很轻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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