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岐风觉得这最后一壶酒着实是让他有些醉了若不是那身功力在估计几次都要在雪渣上踩滑过去。
他望着前面的路觉得是一望无际的远他该去哪儿?
回去那黑寂无人的宅子?去乔仁章府上叨扰他一家人的和乐融融?都不合适!
雪下急,屋梁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飞檐上的寒食鸟见到有人过来匆匆的扑起翅膀在黑夜里掠过一条弧线,消失。
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前方很黑,天气很冷,他只知道要走下去。
这让他想起他从出生就待在那儿的地窖,五岁以前,他没有见过太阳月亮,树,鸟,虫,鱼。也从没闻到过带着芬芳的空气。他的世界里只有那方寸之间的黑暗,无声无息。
他像是被母亲偷偷养起来的老鼠,投食之后,害怕被人看到打死只能抱着食物躲在黑暗潮湿的地方啃食充饥。当他会思考的时候他想到自己大概是犯了什么错才不能像别人一样活着。
也许,这辈子最开心的十年便是在浮来的那个村子里。母亲,文姜都是他能拥有的!他以为早已经忘记了那黑暗中的卑微感,直到七年前他将文姜送回大王身边!
那时候的他面对着那个强大的男人,只能局促的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子。他将自己最宝贝的她送给他照顾了,却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大王让他离开,他是想说不的,想哀求一个能守在她身边的资格。可他最终没有,他的的确确没有资格留在这齐王城。
视线有点昏茫,凌岐风觉得自己没有醉到这个地步,可不知怎么的,他想停下来歇一歇。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他回头发现离自己几丈远的文姜。
她还在跟着他!
他竟没听到声音?大概是醉的厉害了!
一身红衣的她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那般耀目。脸上却是吃疼的神情,她紧紧的按着自己足部。
他疾步冲过去,一把撩开她盖住脚的裙摆。这一撩开,凌岐风的眉瞬间沉凝。
她裙下的雪全被染至殷红,一双赤/裸着的足,被冻得青紫,右脚的外侧被锋利的石尖划出一个很大的口子,还在涓涓的流着鲜血。
凌岐风扯下两个袖口的封腕,小心翼翼的给她缠好伤口后,问她,“鞋呢?”
文姜看了下自己空空的双手,想了想道,“不记得放哪了!”
凌岐风被她气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你为什么不穿鞋!”
“你…不要我跟着你!”她怯怯的道。
“你………”
他叫她别跟着他,她居然就能想出这么个馊点子,怪不得他听不到声响。从君酌楼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她就一直这么光着双脚跟着自己吗?
凌岐风想到这儿几乎要气绝。是自己从前太惯着她,还是大王把她宠成这样,固执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界。
她的脚已经冷的跟这一地冰雪没什么区别了,凌岐风用封腕的布条将她的两只脚缠得严严实实,然后背向她,冷声道,“上来!”
文姜有些惊讶,她嗅到他满身的酒气,担心地看着他:“可…你醉了!”
“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好!”他淡淡道。
文姜瞬间转忧为笑,高兴的扑上他的背。凌岐风站起身后,她看到自己离地面的距离有些目眩,这才深刻的体会到,七年,足以让很多事物都改变了!
他的肩因为融了很多雪水,有些潮湿。却不妨碍身体的暖意输出,文姜脸贴在他的背上,呢喃道,“无知哥哥,文姜陪着你!”
凌岐风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文姜听到他叹了一口长气,温热的的雾气在风雪里消散。“文姜,我们,谁也陪不了谁!”
文姜支起脑袋,“为什么?”
“前面的路很黑,也很窄!只能各自前行………文姜,以后别这么固执了!”他似有所指的道。
今晚的无知似乎不一样,不似以往那般疏冷,那一声声“文姜”似乎让她看到从前的无知,
而不是那个尊称她公主的凌将军。
“那我不走,你也别走,就在这儿!”
他轻笑了起来,“你别钻牛角尖!”
他背着她往王城的方向行去,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摩沙着文姜的脚掌,但她隔着厚厚的裹布完全察觉不到。
这样的路他想再长点,王城可以再远一些,他就这样背着她一辈子哪也不去就好。就像她说的都不走,就留在这儿。
乔仁章刚刚才调度完宫门禁军的统卫,出武阳们时,远远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冒雪前行。凌岐风的事他听齐王说了个模棱两可,正准备完了手头上的事便去他府里瞧瞧。
他迎上去,看到凌岐风背上背的文姜,有些微诧。凌岐风背着她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居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心真大,下着这么大的雪还能睡着!”乔仁章无奈地摇了摇头,命侍卫即刻去抬宫撵来。
凌岐风侧头看着到她被冻得绯红的小脸,闭着的双眼能看到纤长微翘的睫毛,鼻息化作柔柔的热气。
他倒是笑了笑。小时候,她也是这样,要他背,可一上他的背,她就能很快的睡着。
宫撵很快被六个侍卫抬了过来,里头铺着软榻,乔仁章将从公主他背上拉下,送人宫撵帐内。
凌岐风看着那几个侍卫抬着宫撵越行越远,目光久久不散。胸前还放着大王给他的手信,那封手信上交代的是此来齐国求亲的列国君王世子的名单,要他特别留意鲁国国君的动向。
他终于能有资格站在她的不远处,以守她之国的名义。可终归不是定数。
文姜被宫撵送到沐阳殿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八个沐阳殿的宫女掌灯引着宫撵到了公主的寝殿,呼呼和翠娘站在寝殿门口,翠娘冻得直搓着手。
呼呼长得手长脚长的,临时的宫婢服盖不到全部身体,手腕漏出一大块,他却不觉得冷似得,风雪披盖下,身子也不绷着。
文姜撩开帘帐,第一眼看到呼呼时有些惊讶,他早上还病的起不了榻呢!“呼呼,你不能着风的!”
呼呼立马谄媚的笑了笑,“公主,我身体底子实,从小不怎么生病,就算是生了病,也不过一小会儿的事儿。”
自从上午那御医过来给他诊过后,得出个他要卧床休养十几天的结论。他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这庸医!
他不过是给自己施了几针,加快气血涌动,居然叫他躺尸十几天!他这么喜好蹦跶的人,那公主万一真是发了福泽善心,要他卧床别起,三天他都熬不过去。
文姜怀疑的看着她,从上看到下,这高壮的身子,还能有这等好处?她还是补了句,“那也不能搁这风口里待着。”
文姜要下宫撵,才想起自己的脚伤了,“翠娘,你可背的动我?”
翠娘一时也没想原因,点了点头,公主生得纤细,背她不就是小菜一碟的事儿嘛!
“那你来!”她伸出白皙的手腕。
翠娘发现她挪脚的时候小心翼翼,便问起,“公主这是怎么了?”
“无事,脚被石块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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