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便跪地一伏。算是大礼了,只是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人是郑国世子,多大的礼他都受得起,忽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甄姬心里打着鼓,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颇为冷淡,莫不是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不知不畏!是这么个理儿。忽再看向文姜时,眼里多分欣赏之色,她傻的时候,能傻得叫人捶胸顿足,可没想到她也有思虑周全的时候。
忽知道她在交代甄姬,其实也是在交代他不要说,不然她那么不好意思,该会拉了甄姬出去谈。那他便给她一个保证,省的她夜里睡不好。“我会在她醒来之前,为她做完第三次施针疗毒。放心吧,她不会知道。”
文姜最终如释重负的出了门,夜凉如水,崩了一整天的神经在此刻松软下来。她步调轻匀,想着明天得叫杏儿在沐阳殿的膳房里备些粥食带过去。
等到回到沐阳殿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沐阳殿前门值班的两个宫娥提着灯,送她回寝殿。离寝殿越近,她就越觉得眼皮有些抬不起来。
想起来,她今日没有午睡。
路过院子时,文姜忽然听到一阵像是陶器碎裂的身音。静谧凄冷的黑夜中,这突兀尖锐的身音刺地她本能的身子一弹,向后退了一步。
院子里种了很多灌木,因而就连寒冬时节里也是郁郁葱葱。提着灯她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却没法一眼看清里头有什么。
两个宫娥见到到公主受惊,面面相觑。想到沐阳殿也没养什么猫猫狗狗的,顿时心生警惕,其中一个机警点的将文姜拦在身后,对着灌木丛斥道:“何人在里头,惊着了公主,还不出来请罪!”
那里头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衣料刮过草木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是…是我!”一个较弱似水带着些许颤瑟的女子之声随之而来。
文姜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她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宫灯一照,果然……
“雅渔?”文姜心生不解,天这么黑了,她在院子里做什么?
雅渔却顿时在她的面前一跪,头也埋地低低的,低声道:“雅渔令公主受惊了,还请公主恕罪!”
她这是做什么?文姜觉得她都没说什么,雅渔怎么就忽然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瑟瑟颤着肩,看上去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宫婢。
文姜不知道她此意何为,却不能让她这么跪在自己面前,到底是她带进宫来的客,她伸手先托她起来。
“你这么晚了,在院子里做什么呢?”她含笑问雅渔,却因为过于疲惫,声音也就淡淡的。
“我…”雅渔垂下了眸,解释道:“中午出了会而太阳,我便将殿内的花草摆出来晒一晒,可傍晚时等我洗完衣裳回来,天已经暗了。方才没看清路不小心摔了一盆君子兰,还请公主恕罪!”
文姜匪夷所思的看着将头埋的低低的雅渔,洗衣裳?侍候弄花草?这些什么时候需要她来做了?
文姜就想起杏儿中午话来,所以…她这是费尽心机的来提醒自己吗?
文姜不禁冷笑,还真是个让她心生烦闷的事。
“那…“她转向两个宫女吩咐道,“你们留下为雅渔姑娘掌灯吧,免得看不清磕着,摔着,就不好了。”
雅渔听完一怔,她猛然抬头看向文姜,文姜却已只身一人扬长而去。留下两个提灯的宫女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雅渔攥紧了袖子,那指甲硬生生的嵌入掌心。她还真是没想到…………
她从前不是一直伪善地在自己的面前装软和吗?靠着这个手段,强把自己留在宫里。那好,她现在不接受她的“好意”,她与她保持距离,她提醒她放过自己。她前些日子不是还跟自己保证过了重华殿大宴就放自己出宫吗?怎么?如今自己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她没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所以干脆就连那张和善的面具也不要了?
雅渔暗暗咬紧了牙,望着文姜离去的背影,心里恨恨道:“你逼我的!”
翠娘正和杏儿说这事儿,见文姜到这个点才一个人回来。忙问道:“公主,胥大家那儿怎么样了?”
文姜有些疲累的往床上一倒,两眼紧闭,处于放空状态。杏儿就去端了杯茶,小声唤她:“公主,来喝口水!”
文姜艰难的支起身子,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完。才跟杏儿翠娘说起胥姬的事。翠娘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那以后吃东西可真得注意些了!
杏儿则是有些娇羞的赞道:“想不到郑世子年纪轻轻,身份高贵,却仁心仁术。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像他这么好的人。”
翠娘没注意杏儿的脸红,也跟着欣慰道:“是啊,公主,那郑国世子无论相貌轩昂,如今看来品行也是没得挑的,大王可为公主选了一个好夫婿啊!”
“么夫婿,我还没有同意呢!”文姜不以为然地纠正着她。
翠娘眼睛笑眯成了一道缝,心里想着,公主就是好胡说,这亲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大王都同意了,宫里也都传遍了,当着列国诸侯来客的面定下的亲事,还能有假?
杏儿正要去传晚膳,文姜却制止了他,我没胃口,还是备汤水沐浴吧!她只想早些歇息了。
忽然又想起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事儿,问杏儿:“南殿没有伺候的人了吗?”
杏儿为难道:雅渔姑娘不让人伺候,南殿伺候的人站在那儿,整天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什么事儿都做不上手,心里也都为此而战战兢兢的,中午问了您之后,我就撤了一部分人,留了两个细心的看着!
好!她那边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留个心就是,过两日我就送她出宫!不管怎么样,文姜觉得总是她亲自将人接进宫的,也不好随意派个宫人将她送出去。待胥姬好点了,或许后日,她得空就送她出去,人是从凌无知那儿接出来的,便送到凌无知那儿好了。
若真是两情相悦,她何必枉做小人。
杏儿听公主这样一说,不由喜上眉梢,她实在是不喜欢那雅渔姑娘,觉得那姑娘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可却是个绵里针。她入宫大半个月以来,公主是对她礼遇有加了,还将自己心爱的小龙鱼送过去陪她解闷,也不知道雅渔姑娘现在这般作为,是在找谁的难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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