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觉得也是时候该编个说法了。
文姜抱着一摞竹简,有些艰难的向他走来。“这是讲鬼怪志异的,也甚是有趣,我有段时间看了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
一旁的闭目眼神的小黑突然串起,将她手中的竹简一把夺了过去,“公子养着伤呢,岂能看些令休养不好的东西!”小黑可不懂这些书中趣事,抓着主要的字眼断章取义。
文姜瞥了一脸板正的小黑,“胃口那么大,为何不长点脑子?”
从前小黑就惯与她互怼,被她这么一说,憋的脸色黑红黑红的。就要扯着嗓子怼回去,却被允的眼神震慑了回去,“放这吧!”
影响休息?他至于怕鬼怕的睡不着觉吗?
允的话,小黑怎么听都是顺耳的,马上把床侧的案上堆积的书简抱走了,换上文姜方才抱来的书简。做完后,就回到他的榻上闭目打坐。
“坐!”允挥手示意她坐下,文姜便挨着床榻边,坐在了下来。
“想不到,我的大黄竟这等身份文姜公主!”允笑着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文姜吞了口口水,神色显的有些局促。她向来胆子不小的,可不知为什么到了有些人的面前,她就不那么有勇气了,比如她父王,比如凌无知,比如眼前的这个笑中带着精光的鲁大叔。
她解释道:“您才学好,文姜仰慕您的一手好丹青,仰慕你的见多识广,因而想尊您为师,”更觉得待在他的那个地方,吹吹微风,画会儿画,嗅嗅花香,拨会儿溪水,身心轻松,是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比你这齐王宫里的女师还要好?”他依旧眼角含笑道,觉得她说这话的样子全然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个想投入公卿门下的贤士。
文姜不知道该怎么答了,他一定是在觉得自己揶揄她。可她说的是真心话,宫里的女师教教仪态还可以,论这些却真的是不如他这个避世的闲散人,可这么说他未必信自己。
“我怕坦言后,您忌讳着我”文姜垂首小声道。
允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您是公主,身份至尊至荣,于某来说,能有攀交公主,是件荣幸之至好事啊!”
文姜抬起头来看他,确定他这话里没有嘲弄的意思。
“倘若不是因此,得以侥幸误入公主的寝殿,我这条性命可就葬送他人之手了。”
小黑微微睁眼,瞥了一眼准备编故事的允。他觉得这事实在是难以圆说,所以他一直避着文姜来问起这事,这会儿公子居然主动提起,他倒好奇公子打算将这故事怎么编,才能有水平的唬住大黄。
文姜看着允唇边的笑意渐渐消逝,面色也凝重起来。她知道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听的,可看鲁大叔这般面色,她的心情仿佛也随之紧张起来。
“鲁大叔,究竟是发生何事了?谁伤了你?”文姜小心翼翼的问道。
允侧目看了看自己的伤,叹了一气才道:“遇人不淑啊,你前些日子好端端的给我送了那一袋子金饼。我呢,左右放哪都不是,怕招贼惦记。一想不如置个环境好一些的小宅子搬进去,便让小黑去打听了,后来看中了一户带着朝南大院的宅子,便去下了定。几日后签好契,又交完了全款。心以为就定下来了,可等我们要将东西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宅子的门上换了锁。我们就去找那牵线搭桥的接头人一起去找东家,问个究竟。谁知道”
文姜听得云里雾里,原就秀长的脖子伸地更长了。“然后呢?”
然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这不成了她好心办了坏事,间接害了他。
“原来那东家是宫里有权有势的公公,连着接头人讹了我的钱,那宅子也别想了!接头人还将我们引到宫里堕根室,欲将我们也变成那些不阴不阳的人,想来这样我们就只能乖乖地在他的掌心之下苟存了。可他们没料到小黑会些身手,小黑就和那些人打斗了起来,我却不幸中剑。当时是夜里,小黑就带着我跳进了河里,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杀。那条河很长很长,顺着水漂,后来上了岸,东躲西藏的,发现了一处黑灯瞎火,也没什么宫人走动的安全之地。这不,就误打误撞进着的进了你的寝殿”
文姜瞠目结舌,一旁的小黑亦是如此。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啊,齐国的禁军统领和武督将军两个人带着上万的王城禁卫军对他们围追堵截堵截的过程,都没这个听着蜿蜒曲折,惊心动魄。他真想跳起来给他家公子抚掌称绝。
允的姿态尽量故作轻巧,却在瞥到文姜迟疑的神色时,心中乱了一拍。她不信自己?
文姜倒不是怀疑他,鲁大叔给她的感觉是有些风骨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坏人。他所说的也确实是有条有理,不像是编出来的。可她还是觉的有些不妥,比如说,小黑那夜在沐阳殿看到自己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像是早就预见了似得。若是误打误撞进了沐阳殿,那也太巧了吧!
可也许就是这么巧呢?他命不该绝,暮苏河的河水就将他送到这儿了呢?文姜这样想了一会儿,突然就面带怒色地拍榻而起,“你说,哪个公公敢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如此行径?”
允吓了一跳,真想拍拍胸脯。虚惊一场,还以为她这架势是要说说,你什么来头?原来是要为自己打抱不平。他真是想笑,好不容易憋住了,露出悲戚的无奈之色:“跟我签契的是面白形瘦的年轻人,现在想来,该是那幕后之人派来的一个小公公。我听那接头人的口气只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个不好惹的,能发动整个堕根室的公公,料想该是这宫里能只手遮天的了。”
允这么说又觉得不对,这宫里能只手遮天的是她父亲,怎么能是个公公。
文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鲁大叔,你怎么连正主都没见着,就能让人给讹了这么一大笔,还险些就连命都丢了!”
“你以后遇事得慎重些,虽是深居简出的,不了解世间险恶,可一定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教训自己,允就轻笑起来,说出了句让她气结的话。“如今你不是能给我撑腰了吗!从你给我的那一袋金时,我就知道你该是个贵人,没想到竟还是个王室公主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是个公主的身份”
“国人都知道你要远嫁入郑,这一别,怕是难复见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给我留这一袋金,也是小气寒碜了!”
他有意岔开话题,省的她刨根问底,还真的去给他找那个只手遮天,丧尽天良的公公去了。
文姜不拿他这话当回事,他哪是贪财之人,不过是嘴巴油滑惯了。想到自己出手就给了他十缢金的事,也难怪这两人见到自己居在沐阳殿,知道自己的公主的身份不那么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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