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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都这样说了,殿中的其他人也不敢不信了,要不然夷阳君怎么会无端端的将自己的封地都给他。这些人一旦相信此事以后,就发现,夷阳君与凌岐风两人生的真是有几分相似,然后越看越像。同样浓长英宇的眉,乌黑清亮的眸子,高耸直挺鼻梁,只是夷阳君的唇偏厚些,凌岐风的唇就有些单薄,显得整个人淡漠凉薄。夷阳君的肌肤已经有了岁月的沧桑,凌岐风却还年轻英俊。

众人这下看夷阳君和凌岐风的眼神都小心翼翼了,他们刚才可没少说难听的话,现在想想,只能希冀别人的声音盖过了自己说的那些话。司马大人险些都要昏厥过去,好在一旁的司徒大人搀扶着他。

凌岐风直视着夷阳君,夷阳君也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这是凌岐风第一次这么毫无忌讳的看着自己。夷阳君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他是自己的骨血,是鸢洛给他生的孩子,自己却没养育过他,维护过他,害他漂泊无依,害他被这些人侮辱。一想到他凭一己之力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得经历多少挫折,一想到他卑微到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敢放心的留在自己身边,夷阳君的心就痛的不行。他的孩子,不该受这些罪的!

齐王坐回位上,环视下面的众人,笑了笑道:“寡人有件事要告诉诸卿,郑国世子不是因为别的退婚,而是尊重文姜公主的选择!也祝福凌将军与公主的姻缘,那合城也不是什么赔礼,而是指名要给凌将军的献礼,郑王爱才,郑国那边可比我们更看重凌将军在前两年的齐郑联盟之战中所作出的功绩!寡人将文姜公主许配给凌将军,诸位可有异议?”

异议?谁还敢有异议?凌岐风撇开公孙的身份不说,他还有自己的军功,如今得夷阳君相赠四座城池,他自己有夜邑,现在连郑国都跨国给他送地了。六座城池,圈地为王都绰绰有余了。

众人只敢在心里唏嘘,别的连气也不敢出,心里都明白的狠,现在不只是夷阳君护着凌岐风,大王才是凌岐风最大靠山。大王都这么定了,他们还敢为公主嫁谁操什么别的心吗?司马大人也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垂着脑袋冷汗直冒,哪有像他这么倒霉的,做梦都碰不着今天这样的事啊!

齐王见没人说话,旋即就道:“既无异议,那寡人便在此宣布定夺三件事。”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武督将军凌岐风乃夷阳君之子,自幼流落在外,今封公孙无知,世袭功勋!”

“公孙无知与文姜公主青梅竹马,佳偶天城,今拟定婚约,取择良日于宗庙行婚礼!”

“将夜邑,墨城,合城,姑郁城,豫城,宁鸠城分封于公孙无知,于秋后交接。”

大殿上飘荡着这样震撼人心的声音,久久不绝于耳。朝会毕,众臣全都散去之时,齐王的目光落在了被司徒大人搀扶着走出殿的司马大人身上,他的眼眸眯了眯,一股烦躁由心底升起。

妇人之手竟已经伸到朝堂上来了?司马大人的权势地位也是不小了,居然能甘为她所用,看来她在朝中培养势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他之前真是小觑了她,王后啊王后!

等人散尽后,齐王欲将两人叫去内室说话,凌岐风依然是心神恍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不真实。

夷阳君心情倒是很好,刚刚替儿子出了口恶气,又听到儿子能娶到心中所爱了,他觉得他这寂寂寥寥的大半生在此刻都圆满了。

“无知!”他笑容满面的要去握凌岐风的肩。凌岐风却像是警惕戒备一般,利索的闭了开。

“无知是母亲喊我的,我不愿听到你喊!”

凌岐风的声音冰冷,夷阳君的手还悬在半空中,面上的笑意尴尬一滞,随即,他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收在身后。

“好,岐风!”他低声道,语气了没了方才的快意。他不怪他,他也没有怪他的资格。

齐王看到这一幕却是有些不快,夷阳君为了他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怕是将马腿都跑折了。他这是什么态度?

“岐风,你父亲可是为了给你身份,给你求取文姜的资格,将毕生所得的四块封地都给了你,你却连一声谢都说不得吗?”

凌岐风冷笑一声,他也是直到今日,才深深体会到齐王的老奸巨猾。虽然自己才是今日最得利的那个,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内。从他跪下求他的那一刻,还是从他今天一上朝,这种步步为营的算计就开始了。

把文姜嫁给天子,做个妾室?文姜还这般如玉的年纪,天子却已老,不出意外,再过个十年,天子若是死了,文姜无嫡子傍身,晚景凄楚可想而知。他不愿意,齐王又岂会愿意。他却用此拿捏自己,料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让文姜嫁给天子,才这样逼自己的。

要娶文姜,就得在他那儿,在齐国贵卿们面前有一个不容置喙的资格,这个资格唯夷阳君能给他,然后,一切顺理成章。

他抬起黑沉的眸,露出一笑,那笑看的夷阳君毛骨悚然。

“是,该是要谢谢父亲的!”凌岐风一甩袍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夷阳君的面前,“四座城池的大礼,我谢过夷阳君高恩厚德,此等大恩,没齿难忘!”然后重重的磕头一拜。

因为母亲,他不能不恨夷阳君,为了文姜,他不能不剜了这恨,受了他的好,喊一声父亲!

夷阳君的身体微微发抖,风裂的唇也干白无色了。他的脸上只有痛苦,对着这个孩子,他什么辩解的话,什么生气的话,什么委屈的话都说不出来。

凌岐风站起身,拱手对齐王,夷阳君道:“我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着,也不等齐王发话,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仲年!”齐王看夷阳君面色发白,身子颤抖,赶紧扶住了他。“来,我们先进内室!”

找了张榻,扶他坐下后,齐王让宫人给他斟了杯热茶。夷阳君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齐王怕他烫到自己,就要伸手去接。

夷阳君却摆手道:“无碍!”

他有些急迫的喝完了那杯茶,像是都不知道烫似的。好在一杯茶下肚后,他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低落的情绪一时还缓不过来。

齐王就劝他:“你对他,可没什么亏欠的了。四座城池都舍得给他,他迟早能知道你对他的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可能朝夕之间指望他消了芥蒂,尙需要时间磨合。”

夷阳君却是一阵苦笑,“受我的恩惠,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是我奢求了,怎么可能就指望他接受了我呢?”

齐王也明白,若不是为了文姜,他打死也不愿意接受与夷阳君的这层关系的。他叹了口气,“好歹现在也认回他了!”

“好歹日后再没人敢轻贱他了”夷阳君喃喃道,像是得了唯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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