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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岐风便也站了起来细细跟她说起此事的前因后果。

“去年北戎王子向郑国献贡郑王盛宴招待了北戎王子。事后北戎王子又送了郑国贵卿们重礼贵卿们纳了礼却既不招待他们,也不礼尚往来。北戎王子回到部落后将此事告知他们的首领首领认为郑国是看不起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便有了报复之心。前段时间掳走了郑国的两位重臣又在边境大肆抢掠,郑王得知后,本是气愤地打算要将北戎消灭。可燕国刚好在这个时候派去使臣,燕使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宴席上当众数落郑国的贵卿们不知周礼,不如蛮人。恃强凌弱,不能服众。”

“郑国贵卿纳礼而不谢这事,在北部以及中原的列国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郑王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听燕使说出这样的话后大怒,当即发落了那几个纳礼的贵卿。又亲自给北戎首领写了陈情书。可是北戎首领非但不能善罢甘休,反而得寸进尺,郑国边境如今垂垂危矣。郑王有顾虑战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向你父王求援。”

“所以父王让你去?”她秀长的眉皱的扭曲,觉得郑国与北戎之间的恩怨,却让齐国解决,本就很荒唐了。父王还派无知去,为何不是王叔或是军司马去?

“我去跟父王说,让他派别的人去。王叔,军司马都行。战事上他们总比你经验丰富?”她赌气似得,小嘴撅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凌岐风一只手拽了回来。

“文姜,别任性!”他握着她的双肩,认真的道:“你父王是在给我机会。”

铁骑军若是在他的带领下,初次征战便能建立功绩。那么这两万数的铁骑军,大王便可公开,名正言顺的交到他的手里。

大王捧他,自然是为了文姜。可他如今也的的确确需要这样的权势,这个机会他得牢牢抓住。到时候,他能做很多事情,能将文姜圈在自己的羽翼下保护好,还能为他和她母亲讨回那笔恶帐

文姜不懂这些,她只会担心。“我知道无知哥哥你身为大齐的将军,遇战事需身先士卒,万没有推诿得道理。可此战凶险,文姜虽未见过戎人,可也看过一些杂书,说戎人身高九尺,长得异常彪悍,力大无穷,可徒手与虎斗。”

凌岐风轻笑起来,原来这些戎人在她想象中已经妖魔化了,她是害怕自己不能应付。

戎人再怎么彪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

“再艰难的,我都过来了。文姜恐怕不知道无知哥哥同乔大哥在四国围战时,曾以寡敌众,在兵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也能取得胜利。何况这次,我会带上两万兵马,北戎部落算上妇孺也不过一万多人,文姜实在不必担心”他安慰着她,这些话。说出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可有些事犹如梦魇一般,凌岐风至今也忘不掉。

他带一支五百人的军队突袭晋军营地,为的是调虎离山,好给乔仁章的主力军拖延转移时间。目的达到,他们这五百人却怎么也脱不开身了,被晋军追的避无可避。他早知道这个诱敌之计实施起来是九死一生,万分凶险的。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而事先留了退路。

他带着所剩无几手下逃到离晋营最近的一座山上。这座山名为北壅山,有三个主峰,逶迤连绵,苍茫葱郁。高大的水杉树,耸入云端,刚下完雨,云雾笼罩中,那一百多号人藏身进去,便如石沉大海,踪迹全无。

但是晋军主将却不肯罢手,八千多名晋军环山搜捕,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起先被困的那两天,他不让他的手下生火烹食,怕浓烟暴露行踪。可是到了第三天,大部分人支持不住了,他们在山里打了飞禽走兽来吃,是扒了皮直接生吃的,凌岐风也这样吃了,他必须得活着。这样茹毛饮血的过了四天,手下的人因疟疾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晋军的搜捕却越来逼近,他们所能活跃的范围也越来越小。最后他和剩下的九个人藏在了地下岩洞里。黑暗的岩洞中让他们连茹毛饮血的条件都不具备了,连草的都没有,这儿仿佛没有任何一种能吃的生物,他们只能喝岩洞中的溪水充饥。

原以为晋军将整个山头都搜遍了,看到大量齐兵尸体便会收兵了,谁知道他们来来回回的在这个山头上搜了不知道多少遍。凌岐风知道他们是要趁这大好的机会找到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好带回去向晋军主帅邀功,这帮人不会轻易收兵了。

悄无声息的黑暗中只剩绝望,毫无尽头的绝望。

有人病死,有人饿死,也有人自杀了。

这五百个人,每一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跟随他加入了这个敢死计划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跑出去投降的。

凌岐风知道他对不起这五百个人,可这就是战争,总要有人牺牲。他也不会天真的一开始就带着那五百人殊死一搏,五百对上八千,死的惨烈不说,就怕他死不了,被俘虏,拖了乔仁章的后腿。

岩洞中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只有他自己。

他找到了一窝刚出生的老鼠,白花花的一窝,摸着软软的还很温暖,他拎起一只放入口中咀嚼

那滋味,终身难忘。

比起茹毛饮血的那种腥臭的味道,这种滋味他形容不出,似乎能将他的五胀六腑都翻腾而出。那一窝小东西救了他的命,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从岩洞中走了出来。

晋军已经无奈放弃搜捕。

凌岐风现在一想起此事事,那滋味就能立即在喉间弥漫,引得他欲呕吐。

这些事,他永远不会告诉文姜,他怕文姜知道后,会恐惧自己,或者是恶心自己。

文姜听说北戎军队人数上落了下风,这才没那么担心了,面色却还是十分纠结。“可我我不想你去我”

“什么?”

“舍不得!”她小声说出,双颊却霎时变的通红。

凌岐听了弯唇一笑,他抚上她柔软如绸的发,觉得不够,又将她按入怀中。

“恩,我也舍不得,我会尽快回来。”他低声道,眼神里擒着暖暖的笑意。

等他回来时,他会携她红妆入室,这是他这一生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事,凌岐风有种这辈子死而无憾的感觉了。

文姜待在他的壊里一动也不敢动,她的脸烫的厉害,过了好久,她才小声问他:“尽快是多久?”

“很快,两个月!”

文姜想了想,北戎离齐都太过遥远,在路上都要耽搁大半个月,无知哥哥这种算法大概是战事最顺利时的情况了。

她不敢再说些任性的话,怕催着他会害他急于求成,而容易疏忽大意。

“你要事事小心着自己,我等着你,多久我都等!”文姜最后说了这句话,便环住了他的腰,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令她感到温暖而安心,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不陌生,她想往这怀抱的最深处钻去,像是要钻入他的身体。

凌岐风回到府里时,天已经黑了。鸣岁上前要去为他牵马,凌岐风却扬手,示意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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