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是吗?”天香冷嘲的笑了笑,她的手抚上王后的灵柩,想起王后昨日毫无生气的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与大王的情谊断不能深探,探下去伤了的也只有我。罢了,天香!我这一死,他或许还能念我几分好。”
“可是天香,我唯一不甘心的,便是褚儿。我唯一的骨血,亲她远我,这可是报应?”
“我只盼我这一死,能令他清醒几分。我死以后,你要告诉他,望他尽早能看清她的嘴脸。他知道与她隔着母仇,纵使不与她反目,也该不会再执迷不悟,不存芥蒂,被她给害了。”
“王后,不值啊,不值!”想到这些,天香跪在王后的灵柩前,大哭了起来。
“姑姑,姑姑给个明白,母后究竟是为何而亡!”他扯着她的衣袖,像少时那样。
她却不假辞色,怒目圆睁道:“因你!你做了文姜公主杀她的最利的一把刀!”
承褚倒抽了一口气,“姑姑慎言!”他的脑子更乱了,却因恼了天香说这样的话,坐直了身体,冷着脸要与她分辩。
“太子当真到现在还不曾察觉,那丫头与王后至仇?”
他知道的,虽然没人告诉他当年的那场恩怨的详细因果,可因着母亲的态度,他能猜到个大概的。自古宫闱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过就是那些内容,可这些关文姜和他什么事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把他们牵扯进来做什么?
“你却还护着她,我虽不知道你对王后说了些什么浑话,诛她的心。可她临去前,耿耿于怀便在于此。”天香又道。
天香这话令他深陷自责,泪目中,母亲那日被他气的苍白溃败的神色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敢看,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不住的耸动着。
“是母后不放过文姜,我才说了那些话的!”
“太子!”承褚的这番话让天香怒不可遏,她跪在他的身前,一把拉开他的手,红目直视着他。
“王后她为何不放过她,你告诉我,王后若真是容不得她,用得着等到如今?究竟是谁不放过谁?昨日文姜公主和乔统领要将她的罪证递到大王跟前,王后派人请他们来金华殿来,关上门,跪在那丫头的面前求她,她可曾放过王后了?”
“她搜集你母后昔日的罪证,又拿你当盾,令你母子反目。她最后不费吹灰之力,逼得你母后自裁,便是借的你手。这些不用我一一细说,太子想想,便心中有数。”
承褚原本跪直的身体重重一瘫,他想起母后那日跟他说过,“如果我说,文姜不死,便是我死,褚儿你会如何抉择!”
他不觉得这般严重,便没有选择,可或许在母亲那里他做了选择。
他拿她的罪证要挟她不准再对文姜对手,可背后却早早地帮她处理了那些人。文姜又是哪来的罪证逼母后?
“当真是文姜逼死的母后?”
“你可亲口去问问她,她当你的面又是令一番面孔也未可知。昨日朝时,她和乔统领二人来的金华殿,你问王后近身殊玉便知,他们离开之后,王后便派人喊我过去,要我嘱咐你,切记要提防着那两面三刀之人害了你。到了夜里她就服毒自尽,还得防大王疑心,买通御医交了另一番说辞”天香泣不成声,不忍再道。
承褚听罢,俯身地面,男儿的眼泪悄无声息的砸在了石板上。
“原本她们之间的这场殊死争斗未得胜负,可有你为文姜公主她保驾护航,王后投鼠忌器,一输再输,这才溃败。”
承褚一遍又一遍的摇头,喃喃道:“文姜她,她也定有苦衷,她也是在报母仇。”
天香厉声道:“太子此言莫不是在说王后她罪有应得?纵她们冤冤相报,你如何能置身事外,若是当年的冉夫人活着,继续邀宠,生下子嗣。你觉得,你的日子还能像如今这般惬意。杀冉夫人是为的你,杀她自己亦是为了你。她说她被处置不可怕,怕的是牵连了你,毁了你父子之间的情分。她生前死后的为你谋划,你此时当着她的灵柩面前,却还有心思为杀母仇人开托?”
“太子,那是你的母亲,什么样的人能比她重要?”
原本苦口婆心的天香看着伏地不语的承褚突然又笑了起了,带着十足的嘲弄意味,“是了,什么样的人比她更重要,必是你心尖上的人,文姜公主是你心尖上的人,可不就让你昏了头。文姜公主她也必是看中了你这点,觉得能将你妥善利用。可叹王后用心良苦,连死都唤不醒要装傻的你。”
这一句话,堪堪比别的任何话都要如雷震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天香,想反驳,却再也找一句话。
或许真是如此。
若是换了别人,任谁和母亲为敌,任谁有什么理由,他也会站在母亲的这边的。可这个人是文姜,他便再听不进母亲的一句话了。
他这般为她,她可曾为他想过,可曾怕过伤他的心。
他愿意被她利用,当她的护身符。可不愿被她当把刀子,当个傻子。
天香朝着王后灵柩跪地三叩,“奴言尽于此,太子好自为之。”言罢起身,她望向沉重的棺椁,心想她的主子其实胆小,一个人呆在那漆黑的地方定会害怕。她是该跟了去陪王后的,可王后不放心太子,若她这样做了,王后要怪她的。
她闭目流下不舍的泪水,转头离去。
承褚站起身,围着棺椁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想推开棺木见见母亲最后一面,可他无颜面再见她。最后只是伏在棺盖上,喃喃道:“是儿错了,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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