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几个门派听闻青峰庵隐界开启,于是送了各自门下的精英弟子过传送阵,直接去了青峰庵。没想到,进去之后遇到种种险象,当时张遂与周狂二人正好与许蓝儿一道。 当时他们瞧她修为不高,又是个女子,并没有怎么在意。 没想到,同行不久之后,许蓝儿便要独自出去,没一会儿就带回来一波追兵。 正所谓是同道有难,出手相助,他们也不好见死不救,所以就一起帮助许蓝儿抵挡追杀她的人。 没想到,他们在那边打着,许蓝儿竟然趁机逃跑,自己去取隐界之中的某样法宝,还触怒了隐界之中那一头恶兽。 若非大家死伤惨重,到最后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张遂与周狂早就跟这表里不一的女人翻脸了。 现在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周狂直接就忍不住黑了脸。 别看他是条糙汉子,真到这时候下手绝不手软! 手直接朝右边一伸,脚下的斧头一下浮起来,被周狂一手握住,眼瞧着许蓝儿飞来,他毫不犹豫直接一斧头劈出去! 刷! 一道暗紫色的斧影擦着许蓝儿俏丽的脸蛋过去! 许蓝儿“啊”地尖叫了一声,吓了一跳,险险从侧面避开,在不远处悬停了下来,手抚着脸颊,惊诧地望着周狂:“你干什么?” “干什么?” 周狂一声冷笑,毫不给她留面子,“呸”了一口:“老子干什么你管!” 见愁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神奇的一幕。 虽然早看出这几个人貌合神离,可她绝料不到这四人竟然在这当口上翻了脸。 反观聂小晚,竟然笑了一声。 她悄悄对见愁道:“这女人在隐界里的时候就耍心机,张师兄和周师兄早看不惯她,不过之前在隐界外有山人在,大家好歹都是中域修士,没胆子在崖山面前把面皮撕破,所以才忍了。” 见愁点头,明白了。 所以,现在就是不能忍了。 那边厢,后来的四个追兵皆一身青色道袍,脚踏一色飞剑,直接合围上来。 打头的那一个蒙着左眼,只睁着右眼,分明是男子,眉目之间却阴柔至极,说话的时候声音细细地,仿佛一根尖针。 “一年前伤了我左眼,被你逃了;没想到,十九洲这么大,竟然又让我师兄弟四人遇到了你。哼,若你肯自剜双眼,今日我们便放过你!” 森冷的声音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见愁闻言,眉头皱紧。 她看了许蓝儿一眼,此刻许蓝儿胸膛不住地起伏着,神色之间显然惊慌不已。 她倒没工夫去计较周狂方才的狂言,只对那男子道:“昔年是你想抢我法宝,害我性命,伤你一只眼,都是便宜了你。今日封魔剑派、无妄斋、冲霄门乃至于崖山门下的同道都在,且让大伙儿评评理!” “崖山?!” 那男子眼眸陡然一眯,面露骇然。 然而,他朝着后面见愁等四人一扫,却一下轻笑出声:“原来是吓唬我呢。无冕崖山,纵横中域,若有崖山门下,也不是你这等阴险狡诈的小人能结交得上的。我只问你,剜,或者不剜!” 许蓝儿恨得咬牙。 周狂与张遂已经自动靠拢到聂小晚与见愁的身边,两手一抄,直接在旁边看戏。 聂小晚年纪小,莞尔一笑,轻松建议道:“想来是许师姐你旧日仇家寻上门来了,竟连人家眼睛都伤了。天底下的事,都是有因有果,你还是早早剜了,也好逃出一条命来!” 这话虽说得讽刺,却也不无道理。 有因有果,有业有报。 于修士而言,没了双眼,也不过就是丢个面子罢了。 单看眼前这四人的修为,约莫都在筑基中期以上,一个许蓝儿哪里能抵挡? 见愁转眼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原委,着重多看了那阴柔男子一眼,而后看向许蓝儿。 她会怎么做?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巨浪袭来,拍打着近处的礁石。 雪白的浪花飞溅,轰然有声。 许蓝儿的心绪,也随着海浪的起伏而起伏。 她忌惮眼前那男子至极,又恨方才与自己同行的四人竟然半点不站在自己这边,屡试不爽的招数忽然失效,如今竟然只剩下自己孤军奋战! 一种难言的悲愤,让她红了眼眶。 聂小晚年纪小小,就站在见愁的身边,更有张遂周狂两人在身侧。 他们四人所在的位置,正正好,竟然挡住了自己逃跑的路…… 聂小晚是故意的! 许蓝儿回首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以阴柔男子为首的四人,也早已经把她来时的路也给封死。 头上,是苍苍青天;脚下,是茫茫大海。 可没有一条,是她能逃生的路。 手指越握越紧,许蓝儿知道,孤注一掷的时候到了。 她缓缓沉下心去,竟然露出了嫣然的笑容,近乎妖娆地看了聂小晚一眼:“小晚师妹说得对,看来,是到了我决断的时候了。” 聂小晚戒备地望着她。 许蓝儿却没做什么,她直接一伸手,接住水蓝长剑,侧身对着那阴柔男子:“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五夷宗门下弟子,陶璋。” “你记性不错。” 陶璋弯唇笑了,即便没了一只眼,这笑容也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比女人还女人。 “既然还记得我名姓,想来也应该记得你曾趁我重伤,连出十三剑,重创于我,还剜我一只眼的事。现在你想好,要还我一双眼吗?” “我辈修士,能屈能伸,正如小晚师妹所言,还你一双眼,你放我一马,何乐不为?” 许蓝儿依旧在笑,她已经持剑而起,似乎要用剑尖对准自己。 聂小晚倒没想到她有这个魄力,霎时间就决断出来,倒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同时,见愁却皱了眉。 不对劲。 许蓝儿不像是这种人。 前方,陶璋凌空而立,衣袂翻飞,注视着许蓝儿。 许蓝儿拔剑而起,霎时间一片剑光绽放在海面上,周围海水被炽烈的剑光逼退,竟然朝着四面涌去,以许蓝儿为中心,矮下去一截。 一声轻喝,许蓝儿面露决绝,眼见着那一剑就要刺入她眼中。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刻。 她手上法诀顷刻之间一变,蓝光炽烈的长剑竟然方向一转,闪电一般直奔聂小晚而去! 聂小晚就站在四人最中间,身旁还有一个修为低微的见愁,这短短时间内,根本反应不过来,才刚察觉到,剑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她勉力一个手诀掐出,脚下巨大的斗盘立刻飞旋而出! 可根本来不及! 太快了! 许蓝儿这一剑,来得太快,太险! 就连站得稍远一些的张遂与周狂,都还没反应过来。 “小晚师妹!” 滔天剑光霎时间已经淹没一切,就要将聂小晚吞没。 她咬紧了牙关,小脸煞白,心底是一片的惊慌。 就这样? 她第一次出远门历练,竟然就要以这样的结果惨淡收场了吗? 她还没有参加左三千小会,还没有名扬十九洲,还没有成为最厉害的仙人…… 一系列纷乱的念头闪过,聂小晚忽然发现,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蓝色的剑光,越来越近! 聂小晚眼底泛泪,撑起薄弱的护身光罩来,就要与许蓝儿拼个玉石俱焚。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刹那,一点翠色的光芒,忽然出现在她眼角的余光里。 聂小晚愣住了。 匆忙朝这边赶来的张遂与周狂也愣住了,甚至是远处的陶璋也没想到,“咦”了一声。 这一段时间,说来极长,实际仅有弹指。 仅仅片刻,那通透的翠色便陡然盛放,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一下横扫开去,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铺天盖地的翠色光芒背后,见愁持着九节竹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此刻她心跳如雷,握着九节竹的手也是颤抖不已。 身体里不断地有灵气朝着九节竹疯涌而去,她竟然有一种自己就要被抽干的感觉! 方才情急之下,她直接一挥九节竹朝着许蓝儿的剑光而去,却没想意外之下竟然将灵力注入,这一注入便再也无法停下。 九节竹光芒大放,原本斑驳的痕迹也瞬间被光芒冲走,变得如玉一般晶莹! 隐隐约约,所有人竟然在一片翠色的光芒之中,看见了那些光芒幻化出来的竹叶,一片片,一片片…… 剑光终于到了! 见愁再不犹豫,握紧了手中的九节竹,狠狠朝前面挥出! 轰! 铺天的一片翠色与剑光狠狠相撞! 一阵巨大的气浪排开,以相撞处为中心,所有的海水都翻天而起,掀起数十丈的巨浪,一片沸腾! 许蓝儿大骇,在剑光撞上那一片翠色的一瞬间,便亡魂大冒。 “噗!” 她一口心头血吐出来,像是遭受什么重击一样,轰然一下,被这一撞砸进了深海之中! “砰!” 水花溅起,染红了一片。 蓝光散了。 翠色散了。 漫天的幻象也跟着散了。 见愁手持九节竹,看似平静地站在聂小晚的身边,实则已经四肢无力,头晕目眩,险些就要栽倒下去了。 她旁边的聂小晚唇边溢出鲜血来,一张小脸涨红,气血一阵翻涌。 勉强笑了一下,聂小晚想要说什么,没想到一开口竟然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小晚师妹!” 张遂周狂两人也受到了方才一撞的波及,体内气血不平,却还能勉强悬浮在空中,一见聂小晚竟然吐血,顿时大惊。 没了聂小晚驾驭,那一张古银圆盘霎时变回原形,回到她手腕上。 她与见愁两人,齐齐朝着海面栽倒下去! 幸好张遂速度够快,一个俯冲下去将两人接住,而后险险落在了附近的礁石上。 周狂随后跟来:“没事吧?” 张遂摇头:“还不知道。” 见愁扶了张遂的手一把,勉强还能站稳,她连忙去看聂小晚:“小晚,小晚?” 聂小晚早已经闭上了眼睛,昏迷过去,身上染着血污,脸上一片煞白,没有半点意识了。 见愁只觉得心底一片的慌乱,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一下想起方才出手的许蓝儿,豁然回头朝着海面望去。 方才的轩然波涛,已逐渐平静下来。 陶璋站在剑上,贴着海面扫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半点踪迹,那剩下的一只右眼里,顿时寒气直冒,整个人森然又阴冷。 “好本事,身受重伤,竟然也能跑!” 跑了? 见愁听见了,一颗心幽幽沉了下去。 方才许蓝儿会朝聂小晚出手,多半是因为她在聂小晚身边,即便聂小晚是筑基中期,可要护住一个修为低微之人,也必定困难。 只要聂小晚出手抵御,许蓝儿就能直接打开一个缺口,从他们这个方向逃跑。 可没想到,关键时刻,见愁手里还有扶道山人留下的九节竹。 只是…… 许蓝儿没有得逞,换了另外的方式逃跑,如今聂小晚却昏迷了过去。 见愁心里乱极了,伸手握着聂小晚毫无知觉的手,茫然问张遂周狂二人:“她怎么样了?” “剪烛派的澜渊一击,乃是出了名的攻击力极高,破坏力极强。你这一位朋友,即便有你挡着,也受到了波及,她仓促应对,身无防护,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半空之中响起。 见愁惶然之间望去,看见的只是一身青色道袍踏在飞剑上的陶璋。 陶璋那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眸也一瞬不瞬地瞧着见愁:“许蓝儿满口胡言乱语,没想到,竟还说了一句真话。你乃中域执法长老,扶道山人弟子,崖山门下?” 其他的见愁不知道,但她的确是崖山门下,扶道山人的弟子。 她不知道对方还想要做什么,也不知对方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一句,只能用已经无力的手,握紧九节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将身后已经重伤的聂小晚挡住。 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愁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而冷冽:“许蓝儿已逃,你的仇人如今重伤了我们的朋友,我们之间有共同的仇人。你想痛下杀手吗?” 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九节竹泛起了濛濛的翠光,又有隐隐的竹叶纹在光芒之中闪现。 见愁一双眼眸错也不错一样,紧紧地盯着陶璋。 陶璋的目光,则从她毫无颤抖的手指上一掠而过,似乎在猜测见愁到底是否还有一击之力。 剑拔弩张。 “呵……” 忽然一声轻笑,见愁立时警惕。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大笑。 “哈哈哈,崖山门下,哈哈……” 陶璋负手而立,竟不再多看见愁一眼,只扬长而去。 “崖山,崖山……” 那长笑声之中,有一种难言的壮阔与沧桑。 见愁听着那渐渐远去消逝、混杂在浪涛声中的声音,一时有些怅惘。 “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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