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得无礼。这位可是你们并州军的新任统帅。” 一直静立在青年身后的丁岸,结结巴巴的开口,显得有些紧张。虽然他也出身河东丁氏,但已经是不入家谱的远房族人,只跟在丁奉身边做些跑腿传话的杂事。 此次,丁奉在外游猎险些被李卓围杀。幸得皇甫驰及时相救,才安然脱险。然而回城后丁奉却对人极为恼怒,口口声声叫着皇甫小儿目中无人欺人太甚,在刺史府中大发雷霆。 恰逢在外学剑的二子丁临归来。听闻父亲受辱,这位眼高于顶,习剑之余读了几本兵书,便颇觉有些独孤求败的二公子,便出了个注意。 以商议要事的名义,把皇甫驰骗入刺史府。又在书房外埋伏好刀斧手,只等时机一到,便让人进去乱刀将人砍死。再取了主帅印,趁着并州大营群龙无首之际,以雷霆手段接管并州黑骑。 便是事后有人心中不服,但丁奉乃一州刺史,何况再过几月更会升做州牧,是天子亲封正大光明的并州之主。在这并州地界里,又有何人敢为死去的皇甫小儿出头? 这计策简单粗暴,却堪称釜底抽薪。黑骑虽奉皇甫驰为主,但将领间却不是铁板一块。若是皇甫驰送了性命,到真有很大可能被丁临趁虚而入。 不过听完这注意,丁奉却踌躇不定。他口中对皇甫驰恨恨不已,但心底却也也明白。此次若不是皇甫驰及时来救,此时自己已是李卓刀下亡魂。 不论功行赏已然是劫后余生,为掩盖自己无能的迁怒,哪里还有恩将仇报趁机取人性命的道理。何况,杀了皇甫驰,若李卓再来,何人能挡? 然而,丁临却胸有成竹。拍着胸膛担保,等他掌握并州黑骑后,定然将李卓连根拔起,一洗父亲被围之辱。 丁奉本就不是有主见之人,原还想着与崔毅商量后再做定夺。却不想崔毅体弱,不过在黑土坡受了点惊吓,回城就一病不起。他派人去请时,已经卧床不起了。 没了人商量的丁奉,禁不住丁临信誓旦旦的反复劝说,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同意了。 等到皇甫驰进了刺史府,侍者茶水尚且未奉上,便被刀斧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满当。 可惜事到临头,看着皇甫驰一副面不改色不怒自威的冷静模样,丁奉又莫名惧怕了。结结巴巴让皇甫驰交出主帅印,把人困在书房中,便不敢再动分毫。 正要大开杀戒的皇甫驰在看到跟在丁奉身后的丁临,微微一愣。略作考虑,便解下随身携带的主帅印,将其抛给丁临。然后一语不发的坐下了,那姿态轻松得仿佛在自家后院一般。 劝说丁奉杀掉皇甫驰无果的丁临,只好不甘的拿着主帅印,带了几个贴身仆人,奔赴并州大营。而丁岸则是倒霉的撞到丁奉眼前,被临时指派协助丁临。 临出发前,丁奉还反复嘱咐,一切当委婉从之,切勿操之过急。反正皇甫驰尚在,他们与并州军之间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对于丁奉的软弱无用,丁岸早就习以为常。也就只有这位刺史大人才会觉得,他对皇甫驰囚禁威逼之后,还能和人有回旋余地的地步了。 丁岸曾来并州大营传过两次话,和诸将也打过几个照面。往日,见到这些五大三粗不通文墨,说话跟打雷似的军汉,心中还颇瞧不上,言辞间多有傲慢轻鄙。 可今日他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沙场中黑压压一片,阵列整齐队列分明,肃然无语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的黑骑军士。他竟莫名觉得有些腿软,开口便气弱了几分。 丁临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显然觉得丁岸行事,坠了自己的威风。 听到新任主帅,底下一干武将却是轰然炸了锅,高高低低的叫骂声立刻响起。 “放屁,我并州黑骑自有主公。台上那什么狗屁主帅,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破落户,我看是来我们并州大营打秋风的吧!。” “瞧这小子细皮嫩肉,毛都尚未长全的样子,估计都还没断奶吧!小子,你还是乖乖回你娘身边吃奶,这舞刀弄枪的活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长得一副兔儿爷的样子,还想做我黑骑主帅?娘的,大清早的便见到兔儿爷,真他娘的晦气!” …… 瞧着眼前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火力全开冷嘲热讽。刘悦暗自咂舌,谁说男人都是能动手绝对不叨叨,一吵架全都跟个哑巴似的笨嘴笨舌属性。至少眼前这群并州人士,骂起架来堪称花样百出百无禁忌嘛! 丁临惯来清高又自持武勇,素来喜欢以剑法与人论长短,哪里被人这样辱骂过。 偏偏黑骑将领常年和关外蛮族作战,身上不免染上点蛮气,嘴上功夫可丝毫不比手上功夫差。不过几句话,就气的丁临暴跳如雷。 骂得最欢快的高旭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残影,冷意扑面而来。他暗叫不好,却也来不及退开。只能板着脸勉强挪动身体,期望能以伤换命。 只得听一声清越的剑鸣之声,高旭定睛一看,却是刘悦挡在眼前。手持一把秋水长剑,压住丁临袭击来的剑锋。 丁临冷冷的盯着刘悦,他师从天下第一剑阿柯。习剑上极有天赋,得阿柯倾囊相授。虽入门最短年纪最小,但同门师兄弟已无一是他对手。 本以为天下已难逢敌手,不想在这蛮荒偏远之地,竟然有人能挡下他含怒一击。又见刘悦话风姿华美如硕硕明月,举手投足自有风流。下意识就把人和这群粗鲁军士划分开来,脸色微缓。 “此人言辞粗俗无礼,你且先让开。待我教训过他,再与你论剑。” 刘悦挑眉,只觉得眼前这人脑子有坑。她出手阻拦,本意便是要救高旭一条性命。怎的落在这人眼里莫非还是为了和他比剑不成? 对待脑残,刘悦一向懒得废话:“不宣而战,非君子之道。阁下仆事言你为我并州新任主帅,不知天子诏书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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