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声音轻柔,尾音莫测,只是手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宋佳年没有回头,眼眸中有痛苦之色闪过。 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十年前不可能,十年后更不可能。 她以为她早已忘了他的,只是一见到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足以让她内心波涛汹涌。 正在愣神间,那边已经有人喊话:“苏眠,轮到你了。” 宋佳年心中“咯噔”了一下,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她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她随意揪过身旁跟随的人,指着那个少年,表情平静,语调温和带着一丝急切。 谁知道就正好是纪齐期,宋佳年下意识地松开了揪住他衣裳的手,嘴角微笑猛然僵硬。 努力忽视纪齐期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公式化的问道: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怕他不明白自己指的是哪个人,她还补充道“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 “苏眠,”纪齐期睥睨了监室里的少年,薄唇轻掀。“怎么,对他感兴趣吗?” 宋佳年不理会他的调笑,面色严肃起来,目光锐利而冷静,对着自己身边的秘书程希吩咐道: “等会把他的详细资料发给我。” 宋佳年扔下一句话,目光复杂地盯着苏眠,而后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 纪齐期眼光瞥了瞥身边的人,下属识趣地点头会意。 回到办公室,桌上就摆好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纪齐期并未急着打开,揉了揉疲惫的眼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整个人静静地安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恍然回过神来,从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色的皮夹,已经是有些年头的模样,上面的皮革都开始脱落了,他摩挲了一会皮夹,然后缓慢的打开。 里面赫然夹着一张合照。 照片记录着节日的街头,五颜六色的彩光把整条街渲染着如梦如幻,人头攒动,临近黄昏,广场中央摆着数百只点亮的蜡烛,少年和少女背对着烛光,两个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 初上的华灯变成一道道彩虹从左上角狂泄而下,少年一张脸半隐在彩虹瀑后面,轮廓若隐若现,和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女一张脸如数展现在昏黄的灯光下,明媚、张扬、笑靥如花。 那是他的佳年啊! 纪齐期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陡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一下惊醒。 迅速把皮夹收到口袋里,打开桌上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这才喊了声:“进来。” 发小兼文秘周民朝他汇报:“齐期,宋佳年一行人计划延期在南城的考察期。” 纪齐期有些意外地挑眉,冷峻的面容闪过沉思的神色。 淡淡的回了句,“我知道了。”周民知意,不再多言,转身就准备关门离开。 “等一下,给宋佳年歇息的地方安排了吗?” “安排了,华龙酒店标准间套房。”周民有些意外的回答。 “换一下,就安排在后面的家属楼。”纪齐期云淡风轻的说道,仿佛只是调换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周民抬起头,满脸不赞成,“其他的陪同人员都住在华龙,就宋佳年一人……而且这也不符合规格。”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宋团长想要更方便的考察,这也是她接近群众的渠道。”纪齐期一脸无辜的回道,仿佛他真的只是被迫做出这个决定,向后靠着,微眯着眼睛仰躺在座椅上。 “纪齐期!”周民眼中闪过了然之色,提高了音量,显然是在提醒他,“你不要再去犯错误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纪齐期沉默了许久,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还是忘不了她。”不愧是多年死党,周民一针见血指出关键。 纪齐期捏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兄弟,你当年被她害得还不惨吗?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念念不忘些什么。”周民很是不解,因为这一点,他也是很不待见宋佳年。 一向冷静克制的纪齐期碰到她之后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傻子。 被她耍得团团转,刚才碰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周民真想上去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心? “好了,就照我说的做。”纪齐期无心在这件事再纠缠,因为这会让他回忆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周民露出复杂的神色,“你这辈子算是栽在她身上了。” 他固执得像一头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娶妻,任凭谁劝也说不动他。 有人明里暗里向他提过多次,甚至有直接登门拜访的,只是通通都被纪齐期不软不硬的推了。 伯父伯母也暗暗提点他,可是周民极少劝他,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他还能不懂他吗? 他在等一个人。 “是。”周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去安排,事实上,自从知道宋团长一行人要来考察,他也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也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提到那个女人。 伯父伯母,他也努力过了,接下来怎么样,都不怪他。 门“咔哒”一声又阖上,纪齐期有些恍惚,往后靠在椅子,手指按压揉搓着太阳穴,看来这个苏眠不简单啊!竟然能够使佳年亲自留下来,他嗤笑一声,即使她自己不留下来,他也会想办法让她留下来。 厚重的沉默和暗淡的光线,将男人的背影勾勒成萧条寂寥的轮廓,冲淡了平时高冷严肃的压迫感。 他直起身,深灰色的眸子紧盯着桌面上苏眠的资料。 苏眠,家住里仁巷11号,就读于市一中高三16班,成绩优异,数次理科班年级第一,私下作风恶劣,混入当地帮派,与头目于锹有紧密的联系。 一个月前在双全食品厂与一帮人聚众滋事,作为共犯,被人举报,扰乱社会秩序,造成极为不良的社会影响,考虑到其身份特殊(为烈士遗孤),又是未成年,校方为其求情,暂时拘留在二监区过渡监室。 家庭情况:父母双亡,只余奶奶一家仍在人世,亡父为军人,在他6岁的时候因公殉职,外婆患上老年痴呆,家中一直靠着政府补贴和母亲打工薪水度日,亡母在苏眠12岁时抑郁而终,外婆已于去年逝世,享年75岁,目前独自居住在老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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