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晚秋,西北地界也渐渐冷了起来,秋日的阳光晒到身上正好,浑身暖洋洋的。
程风倚着观演台的台柱,半躺在土台上,右腿弓起来,左腿悬在台边上晃荡,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捧着一大碗羊头签在那大快朵颐,时不时还咪上一口小酒,把在不远处训练的士兵们馋得魂不守舍。
羊头签太香了!这玩意儿是把煮熟的羊脸肉切成丝、拌上料,再用猪肠子上面裹着的一层网油卷起来,切成小段,像寿司卷一般,前后口儿用鸡蛋糊封严。
之后,一个一个拿到滚油里炸,炸到通体金黄、满室生香,捞起来趁热吃最好。
程风用根竹签挑起一个,放进嘴里,外面的网油香脆,里面的羊肉酥嫩,外香里鲜、口感爆棚,差点活活爽死。
那帮士兵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一哄而散了,有几个与程风相熟的军士,嬉皮笑脸地围上来找程风讨羊头签吃。
为首的那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生得浓眉环眼、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勇力过人,偏偏面色白皙、肤质光滑,颌下五绺长髯,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
程风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泼韩五,他是九部里的旗头,也就是执持大旗、麾众当先,引导全部进退的旗手。
军中历来都以最骁勇善搏者为旗头。旗头是宝贵的人才资源,为了激励和保护旗头,宋军有规定:与敌斗,旗头被伤,将其救回者得重赏。
泼韩五作战彪悍凶猛,使得一手好刀,他这旗头就是靠他手里的刀杀出来的。
听说两年前,宋军攻打西夏的银州城,久攻不下,渐有退意,还是普通士卒的泼韩五杀红了眼,一个人爬上墙去,劈死守城的敌军头领,把他的脑袋扔出城外,其他宋军受到鼓舞,一拥而上,方才拿下银州城。
泼韩五的刀法是从生死之间滚出来的,实而不华、刀刀咬肉、刀刀见血,极具实战性,程风时常向他讨教切磋,获益不少。
只可惜韩五生性顽劣、不服管教、屡犯军纪,经常是发了饷银便去赌钱、吃酒,甚至冲撞上司,就因为这些个,即便夏国人人头拿了不下百个,除了得点赏格,这军职起起伏伏,一直提不上去,到现在也才是个小小的旗头。
将官们对他是又爱又恨,爱他一身武艺,恨他刺儿头。就因为分赏不公,王进前一任的部将被他当众一阵暴揍。按军法,他理应被斩。所幸种师道爱惜他一身武艺,暂且将他保了下来。
程风笑道:“韩五,接着!”竹签一挑,一块羊头签就飞了过去,泼韩五大嘴一张,准确地将这块羊头签接进嘴里,大嚼起来。
泼韩五抹了抹嘴角的羊油,嘻嘻一笑,手边伸向了程风身边的酒葫芦。
程风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藏在胸中,瞪着眼道:“不成!不成!你真是泼皮!你不知道营中饮酒有罪?”
泼韩五吐吐舌头,讪笑道:“自许程官人吃肉,不许咱们喝汤啊?”
程风翻一翻白眼:“老子并未从军,不受你们清规戒律约束!”他将装羊头签的大碗往韩泼五的怀里一塞,一挥手,“太祖有训:买鱼肉及酒入营门者,皆有罪。走!要喝酒咱们出去喝去,别在这无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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