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寻到王进,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讲述了,拱手道:“这曲端虽是年轻有为,但有些刚愎自用、恃才傲物,欠缺大将风度、容人之量。如今我开罪了他,强留在此处,会连累王兄,不如就此别过,我先送种鱼儿回到平夏城,再做打算。”
王进听了先是一惊,后是惋惜不已,无可奈何地道:“原本打算给程弟寻条进身之道,谁料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平白无故地恶了曲监押。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曲端不可能一直待在三将,你且先去延安府在我老母亲住一阵子,等风头过来再回来。”
程风摇了摇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是自由身,偌大个天下,我多走走看看也是好的。西军的将领若净是曲端这等货色,那就没救了。”
王进只得有些遗憾地道:“也罢也罢,程弟本事出众,到哪里都会有个好的出身!”
程风随后又与韩世忠等人告别,众人昨日与他还一起饮酒作乐,此时突然分别,心中依依不舍,这些杀人不眨眼、见惯了生死的汉子都红了眼圈。
程风拍拍韩世忠的肩膀,看着这未来位居三公、追封为王的猛人道:“泼韩五,你记住了,苟富贵、勿相忘,以后当大官了别忘了我!”众人哄然大笑,以为程风又在调侃韩五,气氛活跃了些。
程风要离去的消息不胫而走,九部的士卒们纷纷赶了过来。
在他们眼里,“程一枪”与他们一起血战“铁鹞子”,同生死、共命运,还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自觉不自觉地都把程风当作九部的重要一员,以为程风回来后会受赏入伍,没想到这么快会离开荡羌寨。
有情深义重者,发起众人凑钱买了数十坛酒,带着数百只酒碗,用三辆太平车给推了过来。
此时此刻,西北的汉子没有过多的言语,在他们的心目中,酒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种鱼儿是西北女儿,见了眼前这一幕,不由为程风感到高兴和自豪,能得到这些军汉们发自肺腑的认可,证明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数百只粗陶大碗依次传递到每个人的手中,苦中带酸的粗制村酿,饱含着对程风的情意,咕噜咕噜地注入每只碗里。
程风见状,心中感动万分。男人与男人之间建立最真挚的情谊,靠的不是言语的吹捧,也不是利益的勾连,而是共同面对生死的考验。
他没有打算将曲端逼他离开的事说出来,如果公之于众,把事情闹大,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给这些兄弟带来麻烦。
想到此,他端起一只酒碗,双手举起,眼中噙着泪,环视众人道:“承蒙各位厚爱,看得起程某,程某感激不尽,这段日子里,有幸与各位同仇敌忾、浴血奋战、共历生死。
今日各位前来相送,这般深情厚谊,程某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只是如此兴师动众,恐动摇军心、有违军纪,千言万语都在酒中,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
说罢,程风一仰脖“咕噜咕噜”将一碗酒饮尽,正想顺手把碗摔了,这气势就出来了!
可突然想起这不是拍电视剧,不能随便砸人家店家的碗,只得乖乖地将碗放了下来。
韩世忠等人带着九部的士卒纷纷举杯,将杯中酒干尽。
说来奇怪,原本好好的天气,突然变了脸,一时间彤云密布、寒风瑟瑟,天阴沉沉下来,不多会儿,一片片柳絮般的小雪在空中肆意飘荡下来,更加增添了几分离别哀愁。
种鱼儿在一旁俯到程风的耳边,悄悄地问:“下雪了,咱们还走吗?”
程风横了她一眼,低声道:“此时不走,等着明天再这样喝一次吗?”
程风翻身上马,向众人微一拱手,便拨转马头向南行去。
韩世忠等人立在原地,目送程风一行离去,风雪交加,很快便湮没了人影,独留下白茫茫的世界和嘶吼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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