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一听这人叫杨志,心中一震,定睛一看,见此人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心中暗道:
“这就是书中梁山排名第十七位的青面兽杨志?见他眼神沉着、步履沉稳、应答得当,真不愧为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
正在两人相互打量之际,杨志目光落到程风腰间挂着的杨家刀,心中一凛,肃容问道:“程部将,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风看见杨志的目光所在,心中便有了计较,答道:“好说,尽从杨提辖吩咐。”
杨志将程风引到观外偏僻处,四处望了望,眼见着没人,低声道:“敢问兄弟所佩腰刀从何而来?”
程风笑道:“去年种师道种相公赴京面圣,时遇开封府尹李孝寿,李府尹说宝刀当配英雄,故赠此刀与他,种相公后转赠与我,勉励我好好杀敌。
此刀削铁如泥、吹毛得过,在军中已饮六、七名夏人的血。”说完,他解下腰刀,抛给杨志,道:“没想到杨兄也是爱刀之人,接过去欣赏欣赏吧。”
程风不愿意承认这刀是从王黼府上顺出来的,便编造了个来历,反正杨志也无从查证。
杨志一把抓过腰刀,拔刀出鞘,左手轻抚着冰凉的刀身,目光不停流动、面色阴晴不定。
这刀是他家的祖传宝刀,见证着杨家的过往荣光、沾染着杨家的历代忠血,刀上的每一处暗纹、每一处伤痕他都了然于胸、铭记在心。
卖出此刀不仅仅是卖出一把刀这么简单,更像是出卖了杨家的脸面、祖宗的荣耀,对此,杨志一直耿耿于怀、自责不已,深感愧对列祖列宗。
杨志长叹一声,回首前尘往事,心中已是百转纠结,“想当初,自己少年中武举,官至殿司制使官,是何等春风得意?!
封妻荫子的梦想似乎招手可及!谁料想,押送花石纲,却在黄河里翻船失陷,不敢回京赴命,只得避难江湖。
恰逢圣上大赦天下,自己变卖家产前去东京谋求复职,却被高俅折辱赶出!
若不是盘缠用尽,走投无路,自己决不会到天汉桥街市上插标变卖祖传宝刀,后来也就不会发生怒杀纠缠自己、抢夺宝刀的泼皮牛二,被刺配大名府充军一事,自然也不会与急先锋索超东郭门教场比武,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双双被梁府尹提拔为管军提辖使。
事至于此,自己前半生忽荣忽辱、判若云泥,命运似乎给自己开了个玩笑,之前自己孜孜追求复职从军、跻身武官之列,却是在被迫卖出祖传宝刀后实现,幸耶?不幸耶?
也许,这把宝刀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它本就应该活在边关,斩敌首、饮敌血、听号角,在漫天黄沙中熠熠生辉!而不是陪同自己早晚殷勤,听候使唤,鞍前马后地服侍府尹,在平淡无奇、碌碌无为中虚度一生。”
杨志恋恋不舍地还刀入鞘,将刀还递给程风,嘶哑着嗓子道:“的确是把好刀!还望兄弟英勇杀敌、建功立业,莫辜负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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