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琅王府里迷信得很,说话动柴都犯着忌讳,绝对不可带着“流、落”等对胎儿不利的词。就连之前三皇子费尽苦思相处的“落月阁”,“流溪轩”都变成了“保月阁”,“保溪轩”。
这琅王府大摆风水的事情,一时又成了京中隐秘的笑话。
不过大皇子可是没心看琅王这类的笑话。他这几日往外祖父家走得勤,时时听着外祖父的教诲。
这日二人闲坐书房。魏申一边摆着棋盘一边说道:“你前段时日韬光养晦做得甚好,让二皇子志得意满下转而对付琅王。现在二皇子亡世,却是最好的结果。”
刘熙此时不在人前,倒是不用装,说道:“本王却看不出哪里好。琅王算起来,也是父皇的儿子,这个儿子虽不在庙宗,可却手握钱银重兵啊!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父皇将来不传位于他,他就是兴兵造反,都有能耐将这万里江山攥在手心里,而且父皇对他的宠爱远在我和二弟之上,如今,本王的那位二弟去地下陪伴他的母妃去了,而本王也是个被废的,剩下的那些个,有几个是能立住的?依着本王看日后继承大统的必然是琅王……本王素来跟他不对盘,只怕到时,他也不会跟本王顾及什么兄弟情长了!”
魏申落下一子,稳坐钓鱼台般悠哉道:“大皇子放心,就像你之言,除非他起兵造反,否则大殿之上的那个位置永远都轮不到他做。琅王乃私生子,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有着圣眷,平日里自然无人会与他作对,但大家都是读了圣贤书才做的官,祖宗法典在那,刘氏的宗庙未倒,若是圣上真的发疯立他为太子,百官必然群起而攻之。”
说到这,他接着道:“大皇子,你便是太心急了,却忘了细细琢磨那楚邪是何等性情的人。那是头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倔头毛驴。你当他有心为帝?依着老朽看,他如今便是如乡农一般,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
刘熙听得眼睛一亮,又疑惑道:“那外祖父你为何要本王一力在皇帝面前让楚邪认祖归宗?”
魏申慢慢道:“这便是必须要走的堂会场面,不然这般捂着谁也不说,便如河面冰封,暗流涌动,说不出有什么变数,那不如趁早挑破,也是帮陛下梳理了立储的心思啊!明日你便奏请立琅王为太子,那样必得圣上欢心和琅王的善意,而群臣反对,让圣上绝了此心,我们再慢慢斟酌,行事周密,殿下自然还会被立为太子。”
两人又详细商量了明日朝堂上的应对,刘熙才起身回府。
第二日早朝,正是商议冬初宗庙祭祀事宜。往常每到这时,也是皇室刘家族谱续写添丁之时,满一岁的皇家子嗣,便可归入族谱之中。
所以今日乃是小朝堂,站立在这的也都是礼官、朝中几位大员和刘氏的宗亲。
刘熙看准了时机,突然出列,向圣上到:“陛下,近日儿臣常听到百姓妄议琅王,传其乃是皇室中人。此本我皇家私事,不合在朝堂讲述。然琅王天纵奇才,幼年从军,而攻必克,战必胜,江东匪患反掌灭之,兼勤政爱民,善为政事,匪患天灾之后,江东仅三年便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天赐奇才于大沅,若得为万岁之义子,则天下幸甚,百姓幸甚。为大沅计,圣上当不拘一格,收其宗庙,列入我刘家子嗣。”
刘熙此话说完,平静的朝堂立时便似群蜂起舞一般,响起一片嗡嗡声。
圣上起初听他提及市井传言,自家的私事好似大沅朝上下都知道一般,心中不悦。但听他最后说道收琅王入皇室,却不提私生一事,只算作了义子,却是颇和自家心意,脸上复挂上笑容。
只是圣上的笑容还未褪下,一个御史出列上奏:“圣上,臣以外安西王所言欠妥。百姓妄议圣上家事便为不敬,当罚之。而琅王乃楚家后人,断无入谱皇室之可能。”
许多皇族臣子也皆出列上奏,意思大同小异,都是不同意让琅王入了刘氏的族谱。
这楚邪乃是皇帝私子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皇帝再让楚邪归入到了皇室宗亲的族谱里来,简直是让楚邪直达天庭,离未来取而代之,篡权夺位之时还有多远?
这等名不正,言不顺之事,但凡是耿直之臣和有点公正之心的大臣都是不能答应的。
圣上见如此多重臣反对,脸色不由暗沉下来。
刘熙点了这把火后,便退至一旁,和魏申作壁上观,看群臣情绪激昂,群起反对。
琅王听到刘熙所言时,开始是满脸怒气。
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世乃是恨不得埋入土中的隐秘,可是刘熙却是卖好地将自己的私隐暴露人前,岂不是变相羞辱他的父亲楚归农?
琅王虽则无什么称帝的野心,可是面子大过天。
既然大皇子这么愿意当善解人意的孝子儿臣,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揭一揭他那外祖家的老底儿。
待得老臣子说得唾沫横飞之际,琅王亦出列上奏道:“圣上,百姓愚顽,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朝堂大事,岂可任市井流言。臣年少而慈母见背,父不娶而独养之,及长,而立为琅王。父母生养之恩,重于泰山。臣未及奉养父母,以为遗憾,岂能再任父母清誉毁于小人之口。还望陛下圣明,而且……如今边关突然不稳,诸位都是朝中重臣,怎可将时间浪费在大皇子这等没头没脑儿的提议上?”
这时有人问到:“边关除了前些天日子出的定亲不成的闹剧,不是一向太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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