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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转眼到来,段逸在军营里待足了十天,总算得了段泽明的准许回府休沐一日。段缱很是关心她这个阿兄,一听闻这个消息,便一早就回了公主府里,想看看她这阿兄在军营里过得如何,叙叙旧情。

她回到公主府时,段逸已经沐浴完毕,一见到她就扑了上来,对她嚎天嚎地,大吐苦水,痛陈军中的暗无天日和段泽明的冷酷无情,直嚎得段缱头晕耳聋,忍无可忍地起身欲走,才让他平静下来。

“阿兄,”段缱先是象征性地安慰了段逸一通,而后就道,“爹爹为什么会突然将你带去军中?阿兄可明了其中缘故?”

段逸唉声叹气:“你阿兄我要是知道还能去受苦?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爹早就对我撒手不管了,怎么不过去了一趟行宫,就又起了管教的心思?我能不能成器,能不能教好,爹不是几年前就知道了吗,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自找气受?”

“阿兄可不能这么说。”段缱不赞同道,“爹爹也是为阿兄着想,阿兄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游手好闲下去,去军营里历练一番也好,若能挣得几分军功,就能和爹爹一样当上将军了。”

段逸从鼻子里出了一声气,往后一靠椅背:“你当军功是那么好挣的?再说,我放着舒坦日子不过,跑去参军干什么,我就是当不上将军,也能一辈子活得逍遥自在,何必自找罪受。”

段缱早就知道自家兄长散漫庸碌的性子,平日里她也只是有几分无奈,可今日却头一回感到无力起来。

她叹了声气,道:“我知阿兄心中所想,谁不想逍遥一世呢?咱们段家虽也算是高门,可人丁稀少,祖父早逝,爹爹又没有旁的兄弟姐妹,其余的都是些不顶用的旁支亲戚,嫡支只有咱们一家。阿兄身为长子,一生下来,便是要背负着家业的担子的,难道阿兄想把这些拱手让人?”

段逸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神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段缱见有效,又加了把劲:“爹娘再厉害,也总会有老去的一天,难道那时阿兄也要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吗?到了那时,段家一门的风光该如何维继,阿兄可曾想过?”

段逸一愣,支吾着不该如何答话:“这……我……”

就在此时,仆役执了一份拜帖送了进来,段缱看起身接过,打开一看就愣住了。

居然是霍景安登门求见。

她看着帖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吩咐仆役:“递帖子的人可在门口候着?先带他去杏园水榭坐着,好生招待,我稍后就到。”

仆役领命而去,段逸也回过神来,凑过来想看帖子上的内容:“小妹,是谁递的帖子?你要去见客?”

“阿兄这话说的,客人登门拜访,岂有不见的道理?”段缱笑着合上拜帖,“不过这是妹妹的客人,就不劳烦阿兄一道去招待了,阿兄难得回府,就在府中好好歇息,明日去军营也好一些。”

段逸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好吧,你去招呼你的客人,阿兄我先回去休息了。”

段缱含笑道了声别,就起身离开了花厅,却是先回了一趟兰渠阁,换了身浅紫的对襟襦裙,外罩了件月锦褙子,簪环戴钗,描眉点唇,仔细梳洗了一番,这才去了杏园。

公主府占地甚广,除却别苑居所之外,还另建有一座杏园,假山凉亭,曲径通幽,并有一汪清波湖水,段缱命人将霍景安请去的水榭就建在这清波湖边。

正值八月,湖上波光粼粼,凉风习习,水榭外绿叶繁茂,垂柳依依,又有桂花香味自远处隐隐飘来,景色清幽雅致,别有一番风味。

段缱自长廊行至,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石桌旁的霍景安,她命采蘩采薇在廊下停住,自己一人进了水榭。

见到她,霍景安站起身,朝她颔首问了声好。

他今日穿了一袭雪色袍衫,长发束起,英气逼人的同时也分外清贵,段缱注意到几个奉上茶点的侍女都红着脸庞,低着头不敢抬起,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命侍女退下,浅笑着向霍景安见礼,请他坐下。

“长乐不知世子今日登门拜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霍景安微微一笑,举止从容,颇有气度:“无妨,我也是忽然心血来潮,今日贸然登门拜访府上,希望没有误了郡主的事情。”

段缱笑着摇了摇头:“世子多虑了。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霍景安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说。

“我听殿下说……郡主应下了这门亲事?”

段缱一怔,脸变得有些绯红起来。

她低下头,微微点了点,轻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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