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抿唇微笑起来:“那是自然, 谁让我是这世上最喜欢你的人呢。”
又道,“不过夫君,你刚才那样可不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要是让别人听了, 还以为我是那等红颜祸水之人,迷昏了你的心智, 让你拼着遭天谴也要去争这天下呢。你想让我被天下万夫所指吗?”
霍景安笑着捧过她的脸, 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天地良心,我刚才那句话可没有半分作假,要不是为了你,恐怕我到现在都还下定不了决心。”
“哦?没想到夫君也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害怕会被老天惩罚吗?”
“你夫君我是凡人,不是神仙,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怪力乱神之事,而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你说我会不会有顾忌?被雷劈的滋味可不好受。”霍景安含笑抚过她的眉眼,“上一世, 我虽然没有最终登上那个位置, 但也差不多了,过了一段总揽大权的日子,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说老实话, 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发号施令、驱策臣属, 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而已。”
“我对皇位其实没有多大的执念, 会走到那一步,更多的还是出于无奈,在那样一个乱世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可我回到了过去,情况就不同了,我可以有别的选择,是当一个忠心的臣子,还是偏安于晋南一隅,过逍遥人生,都随我心意。当然,我也可以选择走上一世的老路,逐鹿天下,把皇位抢过来。”
“所以直到四个月前,我都还在犹豫,不知道该选哪条路。”
“那,”段缱看着他,“你后来为什么又不犹豫了?”
“我说了,因为你。”霍景安道,“我犹豫了很久,直到你娘想要悔亲的消息传来,我才惊觉,我的犹豫险些害得你不能嫁给我,我的克制让你娘造成了错觉,以为我好对付,赵瀚是一个比我更好的选择。”
“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要把你、把这天下都抢过来。”他深深看着段缱,眼底翻滚着压抑的情感,“如果我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那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当一个缩头乌龟,在晋南苟且偷生?看谁会成为下一个被雷劈的倒霉蛋?”
段缱原本听得很是动容,直到最后一句话,让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当霍景安说出“被雷劈”三个字时,她觉得分外好笑,可能是这个情形用在他身上实在太怪异了的缘故。
她完全不能想象:青天白日里降下一道雷,劈在了自家夫君的身上,还是在宣政殿里,被群臣拥立催促登基的时候——那样的情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霍景安也跟着笑开,带着一点自嘲:“现在想想是挺好笑的,那时的我犹豫得简直不像自己,和我平素表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看来我始终是个凡人,无法做到全然的无所畏惧。”
“凡人有什么不好,你要是成了神仙,我可还怎么嫁给你。”段缱巧笑嫣然,“而且你最终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光是这一点,你就已经比世上其他人都果敢了。别人遇上这种事,逃开还来不及,胆小点的,怕是早就请人去庙里烧香了,哪会有你这样重新再来的志气。”
“你不怕我是在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我也陪着你,”段缱道,“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永不离弃。可是夫君,你真的这么想吗?”她伸出手,缓缓从霍景安脸上轻抚而过,“当你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难道出现在你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重蹈覆辙这个念头?还是什么别的话?”
“没有。”霍景安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当时我想的是,江山和美人,我都要。”
段缱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这不就是了?夫君,你心里明明很清楚……”
“是。”霍景安噙着笑,“所以我刚才说没有骗你,我的确是为了你才下决心去争这天下的。皇位和权力我都可以不要,但唯独你,我不会拱手相让。”
段缱一笑,如春水般化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霍景安微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
“不过……”她顿了一顿,“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段缱低下头,回想着梦境里他被群臣拥立登基的场景,虽然由于时隔已久,一些事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大致情形还是记得的,而且经过了刚才霍景安的讲述,另外一部分也被记起来了:他被群臣催促登基,对皇位的再三推辞,和那一声闷雷轰响的景象——
还有他刚才所讲的、那神秘出现的书生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天时所致,天命为归。
“夫君。”她低声道,“你确定,你真的是因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遭到老天惩罚的吗?”
霍景安皱眉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很奇怪。”她斟酌着词句,“如果老天要护佑这大魏,那么长安怎么会轻松被你攻破,乃至赵瀚退位,大魏灭亡?早在一开始,这天下就不该出现乱子,在诸王皆灭、平定天下之后才惩罚对这天下有贪念的人,不是让百姓多遭罪吗?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这般草菅人命?”
霍景安道:“或许是我不得老天喜欢?上天注定我得不到皇位?”
“你不得老天喜欢?”段缱抬头看向他,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惊艳,那时的他在自己心里就是两个字,耀眼。“若是连你都算不上得老天喜欢,那这世上就没有上天厚爱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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