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小区侧门,双双眉头紧锁。 “你说咱俩跳进去的话,谁更容易?” “我。” 陈清丝毫不给白小千面子。 她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就因为学校提早放假,她不想回家所以不能走正门,门卫处的张大爷对她比亲闺女还熟,要命的是她没带门禁钥匙扣,陈清也没带。 短暂低迷后,白小千转头对陈清说:“等会儿说不定能有人出来。” 按照以往的概率,从侧门走的人并不多,况且现在还是晚上。 就在陈清想到可以从超市穿进小区的时候正巧一对母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到侧门时轻轻拉开了铁门。 啥?没锁吗?! 白小千和陈清面面相觑,都有点儿懵。 “卧槽!” 陈清没控制住,爆了粗口,白小千看他,说:“你控制点儿啊,老宋要是听到肯定叫你去办公室喝茶谈心。” “......” 侧门离家有点远,再加上小区很大,所以他俩走了好久才到,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填补脚步间的空白。 开锁进屋,陈清按开客厅所有光源,白小千这才看见沙发边上立着一把吉他,就是那天在“城南”酒馆他拿的那把。 书包被陈清扔在沙发上,两只摞在一起,一新一旧,像来自不同时空。 “坐那吧,我来弄。” “没事儿,我帮你。” 白小千跟陈清走进厨房,冰箱门打开,她只看见一捆面条还有一捆油麦菜。 “嗯?呃......” 白小千回头,问陈清:“东西呢?你不说剩好多没吃吗?” 陈清把她拽到一旁,打开冰箱下面冷冻层,拿出两大盒羊肉还有一袋虾。 全世界都知道白小千是肉食动物,陈清自然也知道。 五分钟后,食材和锅摆在桌上,蘸料也一并调好,随着碗筷递到白小千手里。 “吃吧。” “谢谢。” “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提醒白小千可以开吃了,她站起来,捞了满满一碗肉,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陈清看着快把脸埋进碗里的白小千,不自禁笑得温暖恣意。 虾肉很快烫熟,白小千抢先夹了一个,从陈清把虾扔进锅里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生怕错过。 不过她不是为自己。 忍着虾肉的滚烫,白小千小心剥好,然后假装看了一眼,说:“这个虾太小了,你吃吧。” 说完虾肉递过去,陈清先是一愣,随即张嘴,一整个吃掉了。 害羞与欣喜夹杂,白小千舔了舔手指,美滋滋地正式开始享用这顿夜宵。 陈清把所有虾肉挨个捞进盘子里晾凉,然后逐一剥好,码齐,放到白小千面前。 干净得一小块虾壳都没落下。 “都吃了。” “啊?这么多?” 白小千大概数了数,起码十五只。 陈清扯过纸巾,边擦手边说:“相信你的实力。” “......” 当最后一个虾吃完,白小千听到陈清问她:“吃饱了吗?” “嗯。”,她放下碗筷,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陈清没怎么吃,他挪了下椅子,说:“吃了我的虾,以后不准再搭理他。” “谁啊?” 陈清笔直看白小千,好整以暇。 白小千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今晚这顿火锅是有目的的,所以她要是拒绝......也没得拒绝。 “小优哥,沈以诚人不坏,没必要闹得同学都做不成。” 陈清不说话,眼神冷得赫人。 白小千继续说:“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真的,你别告诉白主任,他肯定找老宋,到时候我就废了。” 刚才还沉默的陈清忽然抬头,眼睛眯了眯,然后笑了。 笑里带着些许无奈。 “你怕我告状......” “?” 否则呢?白小千想不出别的。 陈清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人坐到沙发上,一口接一口地喝。 从白小千的方向看过去,陈清瘦削的肩膀,细长白皙的脖颈,还有剪得平整的头发,都被落地台灯散发的冷光笼罩着,啤酒罐举起落下,无声见底。 白小千不习惯这样的安静,她擦擦嘴角,走过去,坐到沙发一头。 先是标准坐姿,然后双脚胡乱晃了几下,拖鞋飞出去,不偏不倚地摞在陈清脚背。 白小千这才发现原来她和陈清的拖鞋是同种款式,一双黑色,一双白色。 “穿上,地板凉。” 陈清说话俯身,把鞋给白小千穿回去,她闻到一股麦芽的香气,隐隐约约涌进鼻腔。 白小千忽然意识到陈清真的长成大人了,他现在可以做所有大人能做的事情,抽烟,喝酒,支配自己的生活,以大人的角色游走在这个社会,而她却还呆在原来的框架中,沿着正常轨道,一成不变地前行,不能也不敢偏离。 有那么一刻,白小千特别想像陈清那样,逃开小孩子的世界,来场“随心所欲。” “哗啦”一声,啤酒罐被捏瘪,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里,一如既往地精准。 白小千瞄了一眼手表,距离她回家还有半个小时,应该可以做完一张卷子。 滑下沙发,白小千坐到地上,偏头向陈清勾勾手,说:“小优哥,书包给我。” 他转手去拿,不小心碰倒吉他,白小千紧张地“欸欸”两声,吉他在接触地面前被陈清接住了。 好险...... “你数学卷做了吗?”,白小千拉开书包链问陈清。 “做了。” 这么快?开飞机啊。 “物理卷呢?” “做了。” “......” 看来是开宇宙飞船了。 白小千一个字都讲不出,她盯着眼前还是空白的数学卷,有点儿难为情。 陈清扔给她一个靠垫,也坐到地上。 白小千把靠垫还给他,“你用吧,我祖国大好青少年,腰没问题。” 陈清拿过靠垫塞在她背后,一字一顿道:“我腰也很好。” 白小千向后靠着软软的垫子,刚要闭眼享受就听陈清说:“怎么一道题都没做?” “没啊。” 面对学霸逼问,学渣回答得理直气壮。 陈清扯过白小千的卷子,眉头紧蹙,“下午数学课之后有一节自习。” 言外之意很明显。 白小千又把卷子扯回去,随口编个理由:“我背生物啦。” 陈清大手一伸,盖在卷子上,另一只手勾着白小千的下巴,转向他。 “线粒体和叶绿体的共同点。” 白小千一愣,大脑像被拔了网线,只能单机,“具有双层结构...进行能量转换...含遗传物质...呃......” 知道白小千背不出,陈清撤回身子,背靠沙发,说:“还行,能背出三条。” 不是批评,胜似批评。 白小千抹了几下卷子,把卷面抻平,“看着!我半个小时肯定能做完.....做完三分之一吧。” 陈清没憋住笑,明晃晃的灿烂都给了白小千。 “卷子上的题都是数学老师当堂讲的那些内容,所以,我想问你。” 白小千以为陈清又要考她,但是......并没有。 他拿过白小千的笔,在演草纸上“哗哗”写下一串公式,还有分解标注。 “这是数学课开始第十三到十九分钟,你和曹顾说话没听到的内容,你先看看,做卷子的时候用得上。” 第十三到十九分钟.......她都干了什么?! 白小千左手拄着脸颊,尽力掩饰自己的局促,以前她上课常开小差,偶尔也会被老师点名,但是哪一次都不如被陈清拆穿来得“羞耻......” “等下,跟我来。” 陈清拽住白小千手腕,将她带到客厅一角的柜子前,打开柜门,说:“上次看你喜欢吃日本零食,我托朋友给你买了点儿。” 不是“点儿”,而是满满一柜子。 白小千微张着嘴,一脸懵逼,如果把这些都吃完,她铁定会变成“二师兄”,连小区大门都出不去。 “还有。” 陈清又把她领到冰箱前,说:“这个抹茶巧克力要冷藏,我给你放冰箱里了,想吃就来家里拿。” 白小千继续懵逼。 之前她觉得陈清和三年前相比确实有很多变化,不过现在再看完全就是两个人,给她买零食?那不是上古时代发生过的事了吗? 说起来大概八岁之前,白小千经常被陈清带到家里吃好吃的,国内国外什么都有,那时他家经济条件不错,对唯一的儿子几乎有求必应,为此白小千跟着沾了不少光。 但是八岁那年白小千因为几颗严重的虫牙被父母警告不准再到陈清家蹭吃蹭喝,后来这个警告被他知道,也跟白小千父母一起断了她的口粮,这才换来她现在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 “想来一盒吗?”,陈清手拄着冰箱门,问她。 “可以吗?”,白小千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他手指有节奏地弹了两下,“都是你的,有什么不可以。” 回到沙发旁,陈清把巧克力盒打开,白小千率先吃了一颗,尝到美味后才想起来回赠它的原主人。 “赏你了。”,她手指轻捏一块,递给陈清。 他再一次张嘴直接含过去,简单,直接。 ...... 当晚,白小千因为陈清给她制造的“意乱情迷”,勉强才做了三道选择题,不过离开陈清家前她故意顺走了他的数学卷,美其名曰作为标准答案参考。 上楼的时候,她每走一步书包里就会传来“哗哗”的声音,那是陈清塞她包里的果汁软糖。 家门打开,她看了一眼楼道里月亮倾洒的白光,有种不知愁的飘飘然在心底盘旋,虽没着陆,但她无比向往着那种感觉,牵动着,缓缓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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