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萧瑟,枯树残花,已然是秋季。安阳长公主府里,扶芳殿外玉阶生寒,殿前丹桂蕊香,冷蝶难来。 安阳公主坐在榻上,华服丽饰,玉容秀色,头上一只赤金凤凰于飞垂碧珠步摇微微晃着,鬓旁一朵硕大的绛紫色的牡丹花衬的她富贵高华,身旁与嬷嬷递了杯参茶给她。她约莫三十多的年纪,现在这模样也算的上是保养得当了。 安阳公主玉手缓缓接过,品了一口,放在桌前,慵懒着问于嬷嬷:“嬷嬷,你可真的打听清楚了太子妃去向西宁侯府的用意。”太子妃方氏是安国公嫡长女,当年是由先皇后孝和仁皇后精心挑选选给自己太子的,贤良淑德,诞下皇长孙慕容亦珂后地位更加稳固了。 西宁侯沐青更是手握大燕兵权的大将之一,这十几年一直镇守西疆,府里只有他的夫人傅氏和几个儿女。 于嬷嬷一身□□青的宫服,低头恭敬回到:“是的,奴婢前几日就派人去打探了,线人说是太子妃似乎有意和沐家结亲呢。” 安阳长公主一双凤眸凌厉的望向跪在下手的于嬷嬷,说:“你说清楚,那个方明珠到底想给谁结亲?”这样直呼太子妃名字的安阳公主也算的上一人了。太子妃方明珠有一子一女,长子自然是皇长孙,长女则是仪陇郡主慕容秀玉,两个儿女现在都是十五六七岁的好年华。 而西宁侯沐青因为常年在外,在西疆也有自己的宠妾,朝廷规定,二品以上的武官镇守其他地方时候夫人和母亲必须留在京城,也算是人质吧。所以沐青并没有嫡长子,只有一个嫡长女沐欣。 于嬷嬷回道:“太子妃似乎是想向沐家的嫡长女结亲。”西宁侯夫人傅氏多年不受宠,沐青倒是生下了不少庶子,傅氏也担心日后收到庶子忤逆或是宠妾犯上。若是能将自己的嫡长女沐欣嫁给皇长孙,那么她以后地位也就稳如泰山了。 安阳长公主猛地将玉白瓷的杯子摔到地上,冷笑道:“她方明珠打的什么主意本宫还不知道吗?一面吊着本宫的宁玉,一面却向沐家求亲,贱人一个,看本宫不收拾她!太子弟弟还没死呢。”安阳长公主之前曾嫁给过归德将军王修庭,也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长女王宁玉如今也有十三的年岁了,之前她入宫也暗示过太子妃方氏想让宁玉嫁给慕容亦珂,太子妃方氏也含含糊糊答应了,没想到这个贱妇竟然想摆脱她?想得美! 于嬷嬷低着头跪伏在地上,安阳长公主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镏金镂空护甲淡淡吩咐她:“本宫记得兴庆坊里最近来了一对双生子小倌,生的貌似莲花,容赛芙蓉,听说堪比张昌宗兄弟。你去将这二人给我带过来,□□一段时间后再将太子弟弟请来本宫府上吧。” 于嬷嬷恭敬的回道:“好的,谨奉公主之命。” 抄手走廊上,湖里残莲枯枝,芰荷浮萍,看着别有一番伤感。谢安和提了个鸟笼,逗着关在里面的锦鸟,嬉戏逗笑着,玩得正起劲。他之前被王秀娘告骗婚公主,还以为自己好命到头了,没想到皇上和公主还是护着他的,自此也算了了一番心事,玩得更兴起了。 府里一个丫鬟走到谢安和跟前,说:“驸马爷,刚刚门房的过来了,说是驸马爷的父母上京来找你了,现在正在门前等着呢。” 谢安和也是一惊,没想到自己父母竟然上京来找他了,母亲倒也罢了,父亲一贯是个严厉的人,王秀娘是他当年亲自挑选的,对这个儿媳也是颇为满意,若是知道了他干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会挨一顿棍棒也说不定,他也是心虚不已。 谢老太太扶着谢老太爷坐在门房里的凳子上,谢老太爷脸色蜡黄,他年纪也大了,大约是上京路上颠簸受了不少苦处,谢安利看了这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更是咋舌不已,心里更是坚定了要让谢安和给他安排个职位的想法。康氏抱着谢岚,膝下还有两个儿子依俯着她。 谢安和匆匆赶到门房前,就看到这幅模样,畏缩道:“父亲,母亲。”又转向对谢安利和康氏呵呵笑着说:“二弟好,二弟妹好。”谢安利看他身上一身玄黑色织锦绣银如意纹袍子,头上束着金冠,腰上系着碧玉,倒真是人模狗样的。 谢安利心里嫉妒,面色依然带着笑意:“大哥好。”康氏也抱着谢岚回礼。谢安利心里犹自忿忿,当年若不是谢安和害他不能科举,只如今娶公主的就不是谢安和而是他谢安利了,哪里还需要奴颜婢膝的对他谄媚! 谢老太爷睁眼看了谢安和一眼,眼里满是责问和不满,说:“你倒是好胆子,闹出这样的事情,皇上也治不了你是吧?” 谢安和看他爹发脾气,讪讪道:“爹,儿子也是被迫无奈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现在儿子和公主相处和睦,王氏也有了自己的着落,岂不是美哉!您也可以跟着我享福了。” 谢老太爷听他话,满是气愤,抄起门房里扫地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打,说:“你这个逆子!心里可还有我这个老子?你是要忤逆吗?” 谢安和被打的呼呼生痛,冷不防手上挨了一下,顿时火辣辣的,疼的不行,边躲边说:“爹啊,儿子错了,饶了我吧。” 旁边谢老太太看着这幅场景,她最疼爱自己长子了,哪里容谢老太爷打他,连忙上前阻拦,旁边公主府的奴婢奴才也是纷纷上前隔开了二人。 安阳长公主到了这,就看见这幅场景,心里不满,要打儿子就在房里打啊,在这门前打难保有人看见,岂不是伤了驸马的颜面。他谢安和没脸,连带着她也没脸。 安阳长公主微启朱唇,上前对谢太太爷行礼:“想必这位就是公爹吧,媳妇见过公爹。”说完又给谢老太太行礼。 谢老太太连忙扶起安阳公主,细细打量了一番,说:“公主不用客气。”她是真的很满意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能娶到公主,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可不是王秀娘那种村妇低微之人能比的。 谢老太爷看着安阳公主,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儿子骗婚她,没想到这个公主看上去也很是娴淑。 谢老太爷丢掉手里的扫帚,对安阳公主行礼:“草民见过安阳长公主。” 安阳公主连忙让人扶起,说:“公爹是媳妇的长辈,怎么能受如此大礼?” 又看向康氏抱着的小女孩,生的玉雪可爱,扎着双丫髻,灵巧秀气,盈盈笑道:“这就是弟妹的女儿吧?生的真好看。” 康氏一贯木讷,耿直道:“这不是我的女儿,是大哥的女儿谢岚。”谢安利暗自瞪着康氏,这也太没有眼色啦吧? 安阳公主脸上笑容一滞,又重新挂着笑容,故作大度说:“驸马爷的女儿也是本宫的女儿。” 又转头吩咐于嬷嬷:“本宫记得拾月阁还空着吧,让姑娘搬过去吧,再排几个婢女伺候着。”于嬷嬷恭敬回了是。之后又安顿了谢家一大家子人,自是不提。 谢安和住的是侧殿,明净檀窗,锦卧香帷,谢安利打量着多宝阁上的碧玉雕玉竹盆景,对坐着的谢安和道:“大哥如今可是得意的很啊,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也很是贤惠。” 谢安和得意一笑,说:“那是当然的,男人嘛,公主再怎么尊贵还不是我的妻子?夫为妻纲,她是公主还不是得遵守!” 谢安利敷衍道:“是是是。”也不知道安阳公主是看上了谢安和哪里?也就生了幅好模样罢了。 谢安利对谢安和说:“大哥啊,你如今身为皇上的女婿,不知在朝中任了几品官职啊?” 谢安和尴尬道:“我这是一个五品官而已。”京城是什么地方啊,掉个牌子砸到的都是伯侯,五品真说不出去,而且驸马都尉就是一个五品官的虚职罢了,没什么实权。 谢安利叹气,说:“这怎么能行?大哥好歹是皇帝的女婿,长公主驸马,太子的大舅子,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怎么能够?” 谢安和也是很不服气,说:“本来我以为做了驸马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岂料大燕的规定驸马不得有实职!之前苦苦求了公主,才给了我一个内务府总管,但是因为王秀娘告我这事也给黄了。” 谢安利说:“大哥可以去求求太子嘛,我听闻吏部尚书就是太子的人,难道他会不从吗?” 谢安和一听也是啊,大放言辞说:“好,我明天就去会会吏部尚书,说不定也能搞个官给二弟当当。”谢安利一听满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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