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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偷走全部余力,山外的太阳加速西沉,不久最后一线阳光沉入大地天色陡然沉暗下来,顷刻间进入到凄冷的苦夜当中。

浓稠夜色笼罩乡野,晃动的身影如同幽灵,山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狼的嚎叫,残余的惊恐随风飘远。

火把点亮,篝火依次升起,许多矮小的身影来回穿梭,吆喝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野兽嘶鸣。大战之后伤残遍地,负责驱赶兽群的芒克战士们变成主力,他们拥有出色的夜视能力,收拢兽群、战马,救助,收集尸骸等等,诸般事务忙碌起来,每个人都恨不得能多长两只手。

其余能动的人也都自觉行动起来,方笑云亲自参与到其中。三年从军生涯让他明白,战斗当中生死一线,战后亦如此。

“抢救活着的人,其它事情先放放那里有一个。”

修行者的强大体现在各个方面,方笑云用灵识感应黑暗中、角落里或强或弱的生机,找到十几名被忽略的伤兵,其中竟还有个村民,看他不像是那种因为药物发疯的样子,方笑云吩咐人特别关照一下,等忙过眼前再做询问。

等把村子大概走一遍,身边聚集起来一批人,老铁与大头元武走在前面。

“仔细再搜一遍警戒不能忘,小心山匪杀个回马枪。”

山边十恶,除云飞孤家寡人外,其余或多或少掌握着一批武力,甚至有修行者。他们也都关注着官方动向,此时若胆大引军前来,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换个角度想,张村一战为定鼎三边之战,喘息过来便能确定大局,这种时候,决不能再出差错。

“已经做了安排,都带来灵符,童渊去了县衙调兵。”

厮杀多年,老铁的战场经验比方笑云更丰富,说过后他剧烈咳嗽几下,才又继续道。

“新兵过来帮忙可以,当真有事,只怕不管用。”

三边本无兵,方笑云到任后开始筹建,此次的队伍里也有几名佼佼者,但就整体而言,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战力,张村之战打到这程度,伤兵加俘虏一起返回都很困难,只好让童渊快马加鞭回去把能调的人全调来,有四五百人之多。

老铁心存疑虑,方笑云倒是不太担心,说道:“有用没用,别人不知道的。匪就是匪,欺软怕硬是本性,战前不敢来,战后知道结果理应更加心怯。”

“怕的是有人幕后捣鬼,有背景的山匪不止三家。”

“来就来,十恶之首全都死在这里,那么厉害的磨头也死在侯爷手上。”元武神色疲累,精神却很振奋。“再有山匪过来,咱们只要摆摆样子就能吓死他们。”

“”

方笑云听罢很无语,现如今的身份使得他有些话不能讲,有些话不方便公开讲,还有些该讲的、需要讲的话说不出来。

这就是上位者啊,方笑云微微有些感慨。言行被人关注,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身边的人,对领兵将领而言关乎军心士气,轻忽不得。迄今为止,他这个侯爷名不正且言不顺,对上还可以像往常那样耍滑头耍无赖,对下却难以收放自如。

自己好像在扮演。

心里嘀咕着,方笑云转头关切道:“你没事吗?”

“没大碍,咳咳,没事。”老铁忙摆手,咳嗽却停不下来。

“那刀”

“微末之技,祖传下来下来的东西。”老铁一句话掩饰过去。

此前在战斗中,老铁自胸口拔刀,方能摔队冲杀出阵。方笑云不清楚具体状况,此时再看,那把刀却又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能否再用。

这没什么可说的,修行世界诸般神妙,方笑云从军时同样隐瞒着诸多秘密,此时他并非想刨根问底,而是由此生出联想。

苍云军中必定还有许多如自己、老铁这样隐藏实力者,何至于一败再败,进而有了古越犯边?现如今三边成了自己的封地,有的是奇人异士可供发掘。仅拿山匪来说,把十恶连同组成一支军队,用心操练人尽其才,周边无论哪方哪国,谁敢轻视?

想着这些,方笑云心头沉甸甸的,再想到今日遭遇的那个魔族,那个魔影,诸般困惑未解。

“这一仗死伤过半,秃子也老铁,你不能有事啊。”

“伤亡惨重,但是值得,最要紧侯爷不能有事不能有心事。”

老铁看似奉承,语气神情都很认真,后面那句带有劝人警醒的味道。元武在一旁晃晃巨大的脑袋,以为理解老铁的意思,“是啊是啊,以往活得憋屈,经此一仗,军心士气大振,死了也心甘。”

“活着总归比死了好,死也甘心不过是安慰人的话。”

方笑云摇摇头,不等担忧的老铁再说什么便又挥手。

“放心,我没事。”

见过太多生死,对三边,他想过太多太多回,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才会到任。此时的感怀一多半是为了宣泄,也只有在老铁这等人面前才会流露。

看他这样,老铁稍稍放心,又说了几项事务,经过一处倒塌的房屋,看到有个士卒楼着一具压在乱石中残缺不全的尸体痛哭。借着火光能看到他的一条胳膊软哒哒垂在身侧,鲜血一直湿透裤脚。

来回有芒克战士出现,有人想带走尸体,有人想带他去治伤,都被他低吼着推开。

“走开,别管我!”

几名芒克战士不知如何是好,悻悻然想要走,抬头发现方笑云一行人忙又站住。

“侯爷,他”

听到侯爷这两个字,伤兵身体颤动,痛哭的声音低了些,依旧没转身。老铁皱眉想要上前,元武已准备喝骂。

“等一下。”

方笑云摆手,径直走到伤兵身边,蹲下来望着他楼着的尸体,再看看他。

伤的死的都很年轻,不像护粮队的老兵。

“新兵?本地人?”

“嗯。”伤兵抽泣着,声音低沉无力。

“他是你兄弟?朋友?”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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