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大家并不习惯这样的教学方式。
还是李朝文很机智,生怕师叔冷场,忙道:“像寻常香客。”
“这就对了。”方继藩用戒尺指着已昏厥过去的钦犯的眉眼,道:“你们看,他既没有为师英俊,也没有江臣那般面目可憎”
江臣:“”
好在,江臣已经习惯了。
方继藩很顺畅地接着道:“现在,来人,扒开他的衣服。”
“”
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连欧阳志都有些受不住了。
不知是因为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咸鱼味,还是因为恩师口味太重的缘故,素来淡定镇定的欧阳志打了个冷颤。
几个校尉迟疑着,最后还是老实的给昏厥过去的钦犯松了一些绑,将他的外衣脱下,以至他上身的展露在所有人眼前。
“你们看,他的皮肤既不粗糙,也不细嫩,你们看”方继藩点着钦犯的上身,边看边兴致勃勃地道:“这里还有一个胎记,不必说,这定是他从娘胎里带来的,你们看,他的毛发,不多也不少”
方继藩很有耐心,手持着戒尺,在这钦犯身上指指点点。
“还有这里”方继藩指着钦犯的脸:“你们看,他的脸上竟还生了痘子,这是青春痘,常见于太子殿下的脸上,可他并不青春哪,由此可见,这钦犯身上既有我们一样的地方,也有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朱厚照左看右看一眼,捂住了脸。
弘治皇帝发懵。
这是在做什么?
牟斌已越发深信,方继藩就是在这里装疯卖傻的。
萧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陛下,是不是新建伯,脑疾犯了”
真是一言惊醒,弘治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方继藩一眼,随即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现在,我们看看他的鼻毛。”方继藩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咸鱼味实是有些受不了,身子退后了一步,手拉得很长,用戒尺指着仰面昏厥的钦犯:“他的鼻毛不算浓密,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
方继藩丢下戒尺,抬头,想了想,实在受不了了,朝张信使了个眼色:“去开开窗。”
“噢。”张信连忙去开窗。
几扇窗打开,一股清新的气息灌进来。
呼
所有人都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下子,脸色红润了。
方继藩才笑了笑道:“为师接下来继续讲,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思就是,你看这个钦犯,便是一个人!”
“”
弘治皇帝的脸色铁青起来了,说了这么多话,敢情都是废话?
方继藩却是背着手,在讲台上踱步:“他既不是面目可憎,也不如传说中那般身长七尺,他和我们,和所有人都一样,有两只眼睛,有一个鼻子,身上有血,也有肉。你看,天下的所谓钦犯或是王洋大盗,十之八九,俱都是如此,他会被这该死的裹脚布熏晕过去,眼看着大难临头,也会且慢着,你们看看,取一口针来。”
张信取了针。
方继藩不客气,捏着针,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扎了下去。
昏过去地钦犯眼眸猛张,瞬间醒了,他口里还塞着裹脚布,却还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身子剧烈的颤抖,好在他的身体被绑着,几个校尉狠狠地将他按住。
“你们看。”方继藩将针丢开:“他也怕疼,他不但怕疼,而且我敢保证,他还怕死。”
“”
方继藩在此时,叹了口气:“现在,你们明白了吗?钦犯从来不可怕,钦犯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和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你们一定在想,钦犯和我们不同之处在哪里呢?张信,你将他的裹脚布取出来。”
“我”张信踟蹰。
方继藩想提刀砍死这个混账,不过毕竟还是要注意形象的,便微笑着道:“你不取,以后就不让你种地了。”
张信打了个寒颤,连忙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揪着裹脚布的一角,用力一扯。
呼呼呼呼
裹脚布一取出来,钦犯如抽风箱一般的呼吸,接着怒喝:“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塞回去”方继藩很迅速地道。
张信想哭,却还是很老实地忙又将裹脚布塞回了钦犯的口里。
钦犯眼睛赤红,呜呜呜的发出怪音。
“听见了没有,他说士可杀不可辱,由此可见,这个人其实也有自己的道德判断,他自己心里将自己认为是士,而绝不认为自己是个穷凶极恶的恶人,他和我们一样,都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打完吊针出来了,居然没人支持,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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