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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和服徭役可是有区别的。

后者属于义务劳动,也属于税赋的一种,官府差遣你去干活,你敢不去?

可既然一条鞭法了,在定兴县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徭役了。

萧敬见许多人都还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便咽了咽口水:“三十个大钱一日呢,还是日结。定兴县在北直隶,历来是穷县,百姓们,前些年,冻死和饿死的,一个冬天,都有数百之多。还听说,那儿的人,一家子都只有一套衣衫,男人穿着衣出门,一家人便只能在躲在家里,用破絮捂着取暖”

萧敬道:“因此,莫说是三十个钱,便是十个钱,这些百姓们,都得趋之若鹜啊,至少,能让他们家里人,勉强吃饱不是?何况眼下是农闲时节县里的所有壮丁,都去了,围得水泄不通,修路再苦,他们也觉得无碍,怕就怕,身上的气力,换不来钱。”

弘治皇帝一听,震惊了。

他还没听说过,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的事。

倘若是碰到某些腐儒,只怕要叫骂,这是有丧人伦了。

可此时,无论是刘健、李东阳、谢迁,还是王鳌、马文升、文涛、张升人等,统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还是无法想象,贫穷是多么的可怕。

以往,这些消息,是不报的,哪怕是需要奏报点东西,那也只是说民大饥之类的用词。

可这一次不一样,厂卫最近办事很不利,萧敬有点慌了,必须得报出一点东西,显出厂卫的侦查十分严谨。

弘治皇帝蜡黄着脸,却一点惊喜都没有。

萧敬见弘治皇帝没有做声,继续道:“奴婢出城,预备回京时,那城门口,便被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奴婢出不去,哪怕是厂卫亮出了亲军的招牌,甚至作势要提鞭抽打他们,他们也不为所动,那城门口,就搭着棚子,在等人了来报名呢”

弘治皇帝身躯晃了晃,脸色更黄的厉害。

他努力想要均匀呼吸。

可呼吸还是越来越急促。

萧敬却没注意到这些,诚惶诚恐的拜在弘治皇帝脚下:“这三十大钱一日,不多。可现在,满县的百姓,都盼着能够早一些开工”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定兴县,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竟也惨至这样的境地吗?”

萧敬小心翼翼的道:“这”

方继藩在一旁,添油加醋的道:“陛下,我反对。”

“什么?”

所有人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正色道:“定兴县的百姓,却也富足的很。”

弘治皇帝以为方继藩在调侃,面带怒容。

方继藩道:“前些日子,儿臣的孙子还修书来,噢,就是刘瑾那孙子,他向儿臣抱怨,定兴县的百姓太富足了,家里仆从成群,宅子占地百亩,院墙,都要比城墙高了,不只如此呢,他们还热情的邀儿臣的孙子吃饭,陛下啊,那可满满一桌子菜啊,几个宾客作陪,再加上主人家,总计不过六七人,上的菜,有三四十盘,里头的菜肴,无一不是珍贵无比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说那鸭舌,炒一盘,便需杀几十只鸭子,儿臣的孙子,日日被人邀去,殷勤款待吃的快受不了了,他苦啊!”

“”

方继藩面带笑容,语带调侃。

可在他面前的人,却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

这等于是拿着一把刀子,在人的心窝子上戳。

方继藩道:“不只如此,儿臣的孙子还听说,那些请他赴宴的百姓,妻妾成群,有一个,家里有二十三个侍妾,这侍妾身边还得有两个丫头,一个嬷嬷照料着,她们的胭脂,都是特意从江南采买来的。她们身上穿的缎子,都是松江的绸缎,薄如轻丝。”

“”

还是沉默。

弘治皇帝身子晃了晃,面色惨然。

刘健等人,面上带着惶恐之色,这些他们也无法想象啊。

尤其是王鳌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就在这尴尬之中。

突然有人清脆的道:“爹,人家有二十三个侍妾,为啥你只有我娘呀。”

这是方正卿的声音。

方继藩脸一红。

他嚅嗫了一下,想要解释一点什么,又觉得没法子跟这个小王八蛋解释,这话竟有点戳了方继藩的心窝子,方继藩没搭理他。

方正卿便又大叫:“爹,我想起来了,你也是有侍妾的,你和香姨,不就喜欢偷偷抱在一起吗?我瞧见了的,你还亲她的口!那香姨是不是侍妾”

方继藩慌了。

卧槽。

坑爹呢这是

他忙是大叫:“你这败家玩意,你胡说什么。你小小年龄,满脑子这样肮脏的思想,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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