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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吓得汗都冒出来了,搂着少年,带着哭腔说:“官爷,我们知道错了,饶了我们吧!”

邓范忍不住了,上前掰开中年人捂嘴的手,把他拉到一旁。

“现在你可以说了。刚才你说了些什么?”陈雨充满期待地盯着少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少年说得是黑火药改良后的配比,至于是不是最佳配比,得通过实验来验证。黑火药最初是中国古代发明的,是四大发明之一,在高爆炸药出现之前,一直是热兵器的唯一选择。而能让黑火药爆炸性达到最佳效果的配方比例,直到17世纪晚期才被欧洲人摸索出来。如果这个军匠棚户区的少年能提前几十年悟透这个配比,说明他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才,这样的人,必须收入囊中。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貌似“凶恶”的陈雨,眨巴了几下眼睛,回答:“我什么都没说,官爷定是听错了。”

邓范欲上前呵斥,被陈雨拦住了。他明白,军匠地位低贱卑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这样的态度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强压未必能达到目的,只能谆谆善诱,慢慢打开父子俩人的心防。

他蹲下来,和少年视线平齐,和颜悦色地说:“我也是本所的军户,总旗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职,你们都不用怕。这次我来,是为了寻访可以打制火铳的工匠……”

旁边的中年人无奈地回答:“这位官爷,先不说谁能打制火铳,就算会又如何?咱们军匠与民间匠户不同,每日点卯入局劳作,太阳下山才能回来,另外还得缴粮税,您如果再让我们干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陈雨有些不太明白,望向了邓范。

邓范解释道:“军匠分为轮班匠和住作匠,前者是每隔一年轮流到官……官府作坊服劳役,每次轮班三到五个月不等;后者则是每月赴班二十天,而且其他徭役和税粮不……不能免除。他是住作匠,所以无法分身给咱们打制火铳……”

陈雨倒吸一口冷气,这匠户也太惨了吧,每月做工二十天,还不能免除徭役、粮税,简直是要把人活活逼死啊!原来还有比军户更可怜的一类人,就是这种军匠。

他忍不住问:“究竟官坊里做些什么,让你们每日点卯上工?”

中年人欲言又止,少年却脱口而出:“原本是要打造刀剑、铠甲,可是铁料不够,上面拨的银子又不知去哪儿了,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是给官老爷干私活,打制铁锅、菜刀,据说是卖到北边去,蒙古人和满洲鞑子稀罕这些玩意……”

中年人吓得半死,又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疯了,什么话都敢说?”

陈雨莞尔一笑,这少年还真是耿直,如果这话传到管理他们的官吏耳中,只怕要把父子俩折腾得死去活来。他想了想,觉得中年人的防备心理太重,决定从少年身上突破,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这样终日劳役却依然穷困潦倒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少年果然耿直地摇头:“不是。如果有其他的门路,谁又想当牛做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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