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偷笑。十万余两白银,被他说成了不到三万两,自己截留了一大半,却还能让陈应元满意,只能说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不接地气,对海贸的了解太少,不知道大海上蕴藏了怎样惊人的财富。
“差使办得好,你有功劳。不过也惹了不大不小的麻烦,亟待解决。”陈应元话锋一转,“你这次不来,本抚也打算派人来召你。京城来消息了:刑部左侍郎惠世扬果然指使人弹劾本抚和你的水营,折子已经递到圣上的御桌上了。果然如你所说,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陈雨也不意外,动了人家的奶酪,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问:“惠侍郎自己没有出面?”
“惠世扬怎么可能自己出面,当然是指使熟悉的御史了。不过本抚在京城也有人脉,把这些内幕告诉我了。”陈应元说,“他们那边的说辞还是老一套,无非是弹劾本抚与民争利,以及你收取罚银于法无据,是横征暴敛……”
“呵呵,这些大人还没有搞清状况,把海禁之策当做空气了,还在沿用矿税的那一套老把戏……”陈雨冷笑了一声,问道,“下官建议抚台先发制人,可有动作?这些大人想不到点上,咱们得提醒他们,同时也提醒圣上。”
陈应元笃定地说:“你的提议,本抚早就做了,估计折子比他们还先递上去。首先开卷明义,先阐明私自出海是违禁之事,然后按照你的想法,提出将征剿的罚银上缴一半给朝廷。虽然圣上的批复还没下来,但是估计看到这个提议,圣上一定会龙颜大悦!”
陈雨心想,先把对付海商及其保护伞的理由告诉崇祯,等于将刀柄递到崇祯手里,再许诺上缴银子,双管齐下,就不信为国库空虚焦头烂额的崇祯不动心。财帛动人心,这个世上,没有银子砸不动的人,哪怕对方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的效果很好,好到超出了他的预期,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按部就班的崛起之路。
他对陈应元说:“既然如此,抚台可稳坐钓鱼台,等待圣上的旨意即可,至于那些跳梁小丑的弹劾,不必理会。”
陈应元点点头:“折子递上去已经有两个月了,估计圣上的旨意这几天也差不多快到了。海上的差使如果手下做得来,你就不必事必躬亲了,在登州逗留几日,等旨意下来,帮本抚参赞筹划。”
陈雨欣然答应:“抚台有令,敢不从命。”
看着这个堪称出类拔萃的下级,陈应元心想,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才,总得想办法多笼络,时不时给点甜头,免得哪一天另寻靠山,自己就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原本用联姻的办法把他变成女婿是最牢固的关系,但是因为有障碍,女儿的婚姻之事指望不上了,那就不妨从对方的官职上面做做文章。
他考虑了片刻,主动把话题引到官职上:“现在你还是副千户吧?以从五品佐贰官的身份,管理千户所以及统领水营,可有不方便之处?”
陈雨何等精明,上级主动问起你的职位问题,多半是想关心提拔你,这样的机会决不能放过。卫所的圈子一潭死水,是一个封闭的体系,军官大多为世袭,晋升之路并不平坦。自己在登州攒下不菲的军功,才升到副千户,如果没有外力干预,想要更进一步,也不知道哪个猴年马月去了,眼下巡抚若能插手,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巡抚虽然不直接管辖卫所,但是以他的权势,打个招呼,影响千户级别的职务任命,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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