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有些恼了,利诱不成就威逼,这姓祖的说变脸就变脸,要是轻易被他逼得就范,以后还能混得下去吗?
他尖声说道:“祖将军这是威胁咱家了?也罢,关宁军势大,不用看朝廷脸色,咱家区区一个监军自然不用放在眼里,来来来,找几个哗变的军士把咱家砍了,再往野地里一丢,事后推到鞑子身上便是,反正军中都是你的人,也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话说的很刺耳,周围的关宁军将领们变得雅雀无声,祖宽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想将对方一军,没想到这阉人愣头愣脑,性子还这么烈,倒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眼看双方就要撕破脸,一直冷眼旁观的吴三桂靠过来打圆场:“都是为了朝廷办事,不要伤了和气。方公公,祖将军爱兵如子,后撤只是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对公公也并无恶意,行伍之人不会说话,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咱们计较。末将倒是有个两全之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方正化哼了一声,冷冷地回答:“说。”
“朝廷给咱们的命令是拖住豪格,并不是要歼灭,原本就犯不上和豪格正面对决。”吴三桂说,“既然豪格要杀回马枪,咱们不妨将计就计,部分兵力后撤,诱敌深入,然后另遣精锐马军,绕到后方,袭击押送青壮俘虏的鞑子,让豪格顾此失彼。”
方正化眼睛亮了起来:“有点意思,你是说攻敌之软肋?”
吴三桂胸有成竹地说:“豪格有勇无谋,他领兵前来,必然精锐尽出,想一口吃掉咱们,毕其功于一役,留在后方看守的兵力肯定不足。鞑子军纪严苛,倘若咱们一击得手,放跑了全部俘虏,豪格必会担心遭受惩戒,哪还顾得上咱们?”
祖宽击掌叫好:“长白真是大将之材,这样一来,既化解了豪格的攻势,又达到了牵制正蓝旗的目的,伤亡还能降到最低,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方正化也连连点头,要是能不上前线冒险,又能完成文国公交代的任务,那就最好不过。他转怒为喜:“吴将军此计甚妙,就这么办。那么谁吸引豪格,谁领兵奇袭?”
吴三桂拍着胸脯说:“奇袭交给末将便是,祖将军留下来主持大局。”他想得很清楚,自己和祖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必要互相推诿,而且避开豪格的兵锋,捡个软柿子捏,顺手捞一件大功,怎么都不吃亏。
“甚好,那就辛苦吴将军了。”方正化转头对祖宽说,“咱家说话有些冲,祖将军不用放在心上。”
“公公说哪里话,都是为朝廷效劳嘛。”祖宽松了口气,这件事这么解决最好。
吴三桂毕竟年轻气盛,行事雷厉风行,立刻点齐兵马,风卷残云一般去了。祖宽则领着余部,不疾不徐往后撤退。
旷野中,蓝底镶龙的金龙旗猎猎作响,大队骑兵往西北而行,豪格被将领和巴牙喇簇拥在中间,众星捧月,踌躇满志。
豪格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对于跟在身后的这个尾巴,他早就想处之而后快,毕竟在前方打家劫舍,后面一支敌军跟着,时刻要分心,很不爽利。若对手是文登营,他还颇为畏惧,毕竟朝鲜一役,给他造成的阴影至今无法消除,但面对知根知底的关宁军,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鼓作气干掉追兵,挟大胜之威与其他各旗会师,虏获丁口的任务也圆满完成,彻底压多尔衮一头,想想就让人兴奋。豪格坐在马背上,顾盼自雄,意气风发。
前方几名马甲飞奔而来,大声禀告:“报:关宁军主力离此地不到十里,他们的斥候已经撤了回去,大军开始往西后撤。”
“未战先怯,果然是虚有其名。”豪格大喜,举起了顺刀,“正蓝旗的勇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本王去斩了那些辽东的明狗。此战之后,无论打下哪个城池,三日不封刀!”
三日不封刀的承诺顿时激起了清兵的欲望,马甲们纷纷举起顺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大军开始加速,隆隆的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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