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杜度的期望显然落空了。
接下来的几天,清军沿途搜索村庄,依然一无所获,方圆上百里都没有人烟,路过的村庄还是见不到一个活人,士兵们在民房内翻箱倒柜,仍然找不到一粒粮食。从村庄的破败程度来看,村民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也就几个月的功夫,看来是有组织的迁移,特意制造一个无法补给的无人区。
原本以为渡江之后就一马平川的清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们翻山越岭,从上游渡江而过,早已吃完了干粮,而且精疲力尽,到了朝鲜境内走了上百里却得不到补给,士气降到了谷底。清军本来就不重视后勤保障,粮食补给主要靠抢劫,刚面临无人可抢的窘境时,就毫无办法了。
而且平安道北部多山,不像盛京到丹东那样一路坦途,饿着肚子的清军为了保持马力,不得不下马牵着马走,身上披的重甲以往是性命的护身符,现在却成了沉重的负担。一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士兵们苦不堪言。
为了充饥,甲兵们低下高傲的头颅,放下刀枪,拿起弓箭,重拾当年白山黑水之间的猎人本领,射杀野兽、采摘野果为食。这些低贱的劳动,他们也无法假手于汉人包衣,这些包衣种田是把好手,论起打猎,比不上他们一根手指头。
在现实的压力面前,豪格也放下了亲王的架子,和部下一起啃食野兔、山鸡甚至是野果充饥。某一天,当豪格坐在山顶咀嚼着兔肉时,他有点想哭,自从父皇即位大汗以来,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亲王都当了几年了,没想到居然回到了茹毛饮血的日子。
平安道几百里山路,成了这支清军的梦魇。放在往常,只要路途平坦,策马奔腾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这一次足足走了快一个月。清军的士气,从出发时的高昂,到渡江受挫时的气馁,到成功渡江后的喜悦,再到现在的低落,已经提不起多少斗志了。几乎所有人都想摆脱这种噩梦,但是又不敢违抗主帅的命令,更没有回头重新穿越无人区的勇气,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中自我安慰:快了,只要到了有人的的地方,就能满血复活。
等他们离开山区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这次行军,路上因蚊虫、虱子叮咬引发的伤寒、食物不够等多种原因,非战斗减员的人数达到了千余人,汉人、蒙古人、满人都有,在饥饿和疾病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加上渡江时折损的士兵,这支大军还没有与对手正面开打,就已经减员了两千多人。
这样憋屈的军事行动,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对于清军来说是从未经历过的,无论是豪格还是杜度,无论是面对明军还是朝鲜军队,他们都习惯了长驱直入、砍瓜切菜,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之后捞个盆满钵满,哪里有过这样郁闷的时候?
所以,当一个多月后终于再次看到平原上升起的炊烟时,清军从上到下集体发出了欢呼声,终于可以摆脱吃糠咽菜的日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有人的地方,就是清军的天堂,一个村子,能为他们提供热腾腾的食物和可以随意糟蹋的女人,还可杀人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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