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才是人类值得引以为傲、有别于机器和牲畜的独门尊严。
枪法再强,强得过火控计算机?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只是,维根斯坦有些激动,说话不严密,周克知道他肯定扛不住席多川的反驳:
“同学,请你不要把自己的价值判断,偷换成事实判断——微操操得好的人,有没有要饭要到老,看看新闻就能有目共睹。虽然我也不喜欢那种人,但我们不能枉顾事实。
不过,如果这方面的例子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们换个角度好了:你觉得那些奥运会上拿了金牌的人,他们的付出有价值么?人类靠机器早就能举起无限重的东西了,可是奥运会上还是有人在举重啊。”
“那是……那是为了更高更快更强!”维根斯坦有些词穷了。
席多川毫不放过地追击:“可他们为了比赛,甚至不惜以自残的烈度常年持续训练,落下一身后遗症——这已经违背了体育精神。”
说到这里,席多川话锋一转,显然是觉得维根斯坦已经不足为敌,所以把群嘲的范围扩大到了另外三人:
“所以,在目前的社会形势下,我觉得要想为人类寻找到更多宣泄的意义,应该重新强调那些机器能做的事情——即使机器已经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但人类中努力培养这些技能的人,至少可以做得比自己的同类好。他们不跟机器比,只跟同类比。
奥运会,电子竞技,这些领域,都是在拿人类已经没有交换稀缺价值的技能,重新定义出竞技攀比的社交价值,创造无数的观看、收入、社会金钱流动。目前的社会,最大的问题就是穷人没事儿干之后,财富流动性太差了。
寻找更加多元化的显摆、装逼标准,对于增加社会活性,维持资本主义存续时间,都是有重大价值的——170年前,伟大的马克思.韦伯就说过,‘人类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意义并不需要有物理层面的价值,想象的共同体,就能构建出价值。哪怕国家军事机构不需要枪法好的人去杀人,但人们依然可以用枪法自娱自乐,显摆,卖票,求打赏。这也是我报考经济系的原因,我希望为人类找到一条为资本注意更好续命的道路。”
席多川说完后,很潇洒地坐下。
女考官眼神中,已经透出了欣赏,她跟旁边的同事稍作商量,当即拍板:“很好,这位同学,你已经被经济系录取了。目前经济系有4位教授是诺贝尔奖得主,他们都是爱才之人,非常欣赏后进晚辈,相信你会有很多收获的……”
“可是这种意义,纯粹是为了浪费掉过剩人力而凭空制造出来的。人类完全可以追求更多更有物理意义的事情……”
周克忍不住举手打断了女考官的话,他对席多川那番理论实在不敢苟同。
女考官微微有些不快,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这位同学,请你详细论述你的观点!”
美国顶级私立大学,都是要标榜自己广开言路的。
周克毫不退让地阐述:“如果担心人民的创意和执行力溢出,国家完全可以主导更多有价值的大项目,比如进行更深度的基础物理学研究、太空探索、登上火星……
如果是担心钱不够、社会财富流动不足,可以进一步提高对大企业利润的所得税率。用高财政收入制造更多建设和科研型岗位,让人民去追求这些意义和价值。既然意义是可以培养的,为什么还要培养他们去尊重举重、弹琴、点鼠标这些意义……”
他说着说着,场内三个考官的表情都变得狐疑和冷酷起来。
“慎言!”
周克的AR眼镜一角,也跳出了一条聊天信息,发件人正是坐在同一间考室里的辛雨真。
周克稍稍冷静了一些。
“莫非我的话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这么一想,顿时有些收敛。
女主考眼神凌厉地问:“怎么不说下去了,你不会是觉得美国也该搞那套‘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吧。”
听到这句话,周克内心已然雪亮。
哪怕是在美国,也不是哪里都有言论-自由的。
芝大的经济系,可是出了名的颜色-歌命大本营。在这个地方你要是说出些社会注意倾向的观点,人家虽然不能判你承担什么刑事责任,但绝对可以合法地让你毕不了业。
芝大经济系的政治正确,从来都只有“一切为人类进行耗钱探索的行为,应该承包给企业,如果没有利润,至少也要靠民办基金会,政府绝对不能动用公权力撸钱登火星”。
算了,为了低调和安全,暂时不跟这些家伙争一时之长短。
他可是背负了惊天秘密的男人。
“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是提供一些脑洞的思路。”周克选择了不跟对方一般见识。
“那为什么不把你的观点说完?”女考官还有些不依不饶。
周克心念电转,非常惊险地把话圆了回来:“嗯……我觉得,我刚才的观点忽视了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民主制度的立基之本,便在于人民的意思自治。哪些意义有意义,哪些意义没意义,我不该凭我的主观好恶去评判。”
女主考的神色,这才变得欣慰起来。
“果然不适合学经济学,如你所愿,去学物理吧,电子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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