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灯发出电流声,闪了两闪,灭了。
程自远急忙扭灯泡,摁开关,毫无反应。周围死一般黑暗,唯有隐约星光在门外窗户和走廊上布一层灰晕。
竖耳,育儿室依旧平静。但程自远此时无法放心,正要摸黑拿手机或电筒出去一探,房门呼啦开启,放出一股带腥味的风。似曾相识的气味。还有这气味中熟悉的哭吟,越来越响了,仍是在延续《哀江南》: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搞。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随着这哭吟,是一圈暗黄的光打门外晃来,光越来越亮,终于显出了一盏烛灯的形状,这灯竟是悬在空中的,正一点点飘向惊愕呆望的程自远。
辨方向,哭吟声是从烛灯里发出,那烛火呼啦呼啦随风摇摆,俨然摇头晃脑的身影。
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程自远反应过来,这烛灯自己移到桌案上,倾倒热蜡,把自己粘稳。烛焰噼啪跳跃,腾起白烟,空气里的腥味带上了一股温热的淡香。
“程君,”那哭吟声突然变作招呼,一下从遥远的地方拉近了,近在眼前,“程君莫怪,夤夜读古书,最好点此烛光,方能体会‘莫愁湖鬼夜哭’的亡国之境。”
程自远望着蜡烛,嘴巴大张,半晌,费力地吐出一句:“你……你是何人?究竟藏在哪里?怎么会知道我姓程?”
“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烛光照古书,烛泪哀故国,至于你姓程,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里日日都有人叫你‘程老师’,——程君你看,这蜡烛多像是黑夜里坚守的忠臣。”那女声幽幽道。
程自远头皮发麻,皱眉说:“你不要跟我绕弯弯,我知道你躲在某个角落,用魔术恶作剧,我不会吃这一套的,你要不快滚,要不现身,收敛这套把戏!”
哗啦,一阵风起,烛焰摇晃欲灭。程自远本能地伸手护住蜡烛,眼睛紧张地四下扫看。
“哈哈哈……”那女声笑起来,顿一顿,换了一种深长的语气道,“程君讲解故国历史,让我心里大受触动,好多年没有谁说起那段伤痛的往事了,当今世人乃至神鬼都绝少重提,个个都在追名逐利,苟且求生,好像那段历史从未发生过一样,唉,所幸聆听到了程君的讲述,还有今夜声情并茂的朗读,我真是感动流泪啊,这盏蜡烛就代表我此刻的情绪,面对漫漫长夜,唯有孤独坚守,挥泪以对。”
程自远心里一抖,心里嘀咕:妈呀,这什么事!
嘴上却说:“那好,我读也读了,你听也听了,该离开吧?”
“怎么?你烦我吗?”那女声问。
“不是……这……你是人是鬼我还不清楚呢,昨夜你好像说牌位遗像被烧,无家可归,那你就是胡姥姥说的那个楚素眉,是阴间恶鬼了,——你为什么要戕害这里的孤儿呢?你……你能跟我说明白么?”程自远凝视烛焰,斗胆道。
烛焰剧烈摇摆,腾起一团团火星。白烟裹挟热气扑过来,程自远感到了微微的呛鼻。
屋里光影动荡,仿佛有无数身躯在屏息摇晃。
烛焰哔驳爆响,细听,却是阵阵呼号。渐渐听出来了,是那女声在叫:
“程君,你误会了,我是来这里查找陷害我皇永历和我父晋王的元凶的,并非有意戕害孤儿!”
程自远大觉诧异,瞪着那烛焰问:“什么?永历、晋王、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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