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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犹疑间,一个戴头盔穿红袍、白净虎脑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对王爷抱拳道:“父王,不如折中一下,处以绞刑,既可保全尸首,又可惩戒余逆。”

王爷微微点头:“还是我麒儿说得对,就依你的。”

转脸扫看周围众人,缓声说:“此大逆之刑,如同国之大典,非同一般,昆明城里可有合适的刽子手?”

那个叫麒儿的答:“已带来了几个,在外殿伺候。”王爷说那就带进来。

说话间,几个布衣长辫的男子被跌跌撞撞地推进来,听说要亲手绞杀永历帝朱由榔,全都扑通跪倒,对着王爷捣头不已,乞求:

“王爷啊,我们杀不了啊,我们只是仵作,今天早上被叫来,说是为伪帝一家验尸收尸的啊,不……不是刽子手!”

王爷斜看一眼麒儿,麒儿踢了其中一个男子一脚,骂:“扯淡,你们明明跟我说你们也做刽子手的,吹自己身手怎么利落,分寸怎么恰当,要犯人几时亡就几时亡。”

仵作们结巴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是伪帝,我们是小民啊,见……见了他,还有这么多王王爷、将军,手……手软……”

麒儿骂:“没用的东西!是不是同情朱由榔,不愿他死?”

“不敢啊,小民不敢,小民只是胆小!”仵作们趴伏在地,呜呜咽咽哭起来。

麒儿还想踢打,那个高个黑脸官员上前挽住他,说:“算了,不必和他们计较。”

麒儿气哼哼的,转脸看王爷,说:“这群贱货太窝囊了,朱由榔就交给我吧,我跟随父王南征北战,各种兵器会一点,尤其弓箭拿手,我就用弓弦作绞绳,完结了他。”

王爷点头。

轰轰轰,几声炮响,惊得乌鸦、麻雀、蝙蝠腾空而起,漫天嘶鸣。风呜呜狂啸,掀起一大片黑瓦,摧折了庭院的树枝,裹挟着一股黑气,把金蝉寺遮蔽了。

屋顶上的程自远于是随风旋转,天倾地覆,有几次胆汁都快颠了出来,可是那双冰冷长甲的白手一直牢牢抓住他,把他举成了一面古怪的人肉旗帜。

很快黑烟散去,他看见一大群男女老少由武士押着,从佛殿里出来,其中三名男子眼睛被黑布蒙住,居中一个体态丰满,白肤,面如满月,长一部垂到肚脐眼的长须,虽然眼睛不露,身子反绑,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传和遏制的气度。

几米开外的王爷对比之下,顿显猥琐,见了这白肤长须的男子,倒退数步,神情紧张,匆匆向麒儿等将官交代了几句,退出佛寺。

这群男女每人都由两名武士摁住,跪倒在佛殿外的院子里,三个蒙住眼睛的男子跪中间。程自远隔老远数了数,共有二十多人,其中还有七八个孩子,他顿觉心疼脑麻,想要落下去制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双手。

再看那手的另一端,他下方楚素眉的身子,小成一个黑点,活像一只悬空的鸟儿,几乎快挨近寺院黑瓦上的树冠。

他担心她会不小心摔下去,赶忙提醒,话音一出口,就混同了吱嘎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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