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乌鸦嘴

看着眼前熊熊大火，苏青真想拍死自己这张乌鸦嘴。　　　　秦烟头发披散着，身上还穿着寝衣，胡乱扒拉了一件衣服，披在肩上，脸是白的，手是凉的，她紧紧抓住苏青的手腕，都快哭了，“青青，咱们怎么办？”　　　　苏青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她昨晚上睡得很实，还是秦烟半夜把她叫醒。一醒来，就看到明明大晚上，窗外竟然很亮堂，光线不正常发着红。一股烧焦的烟味，很有存在感地萦绕在鼻端。　　　　两人头发顾不上梳，从床头抓起件衣服冲出门，就看到院里已经烧起来了。　　　　苏青暗自咒骂了一声，安慰秦烟，“别怕，会有办法的。”　　　　这处院子是四合院的格局，坐北朝南，正屋面阔三间，两边是角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比正屋稍矮一些，南面是两扇的大门，其他地方都由围墙连接而成。　　　　窗户都是朝院内开，没有朝外的，原是为了清净，不被打扰，现在一看，现成一条生路没了。　　　　现在院子里，离墙近的地方浇满了油，又扔了火把进来，整个院墙都成一片火海。　　　　倒是正屋厢房还没着起火来，但火势眼瞅着往那边烧过去了。　　　　一看这熊熊的火势，苏青就知道，从里头救火是无望了，她们只能逃出去。　　　　苏青飞快扫了一眼屋子，一把揪下正门的布帘子，蹦下好几个钩子。她卷卷布帘子，浸到太平缸的清水里，帘子浸湿差不多了，就裹在身上，又嘱咐秦烟，“你去撕下床帐，也浸湿，裹在身上。一会儿不管咱们怎么出去，总要隔绝开火，少受点烫伤。我去看看正门，你抓紧时间。”　　　　秦烟颤抖着嘴唇，“我知道，你要小心。”　　　　苏青把自己从头裹到脚，湿帘子很快打湿薄薄的衣服，凉得全身打哆嗦。四月天，大晚上还凉得很呢。苏青一边把纵火者骂了个痛快，一边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开始往门口冲。　　　　院子里到处都是顺着油烧起来的火，有地方油泼得多点，火就大点，油泼得少点，火就小点。　　　　也因为这个，苏青才敢闯一闯火场。　　　　顺着火势薄弱的地方，苏青一口气，冲到了大门口。　　　　停下来的时候，苏青一张脸热得通红，也不知是跑的，还是被火烤的。刘海都卷了，隐约散发着一股焦味。身上也不冷了，非但不冷，还热得快冒汗了。　　　　正门很高，还有很宽很长的屋檐，没被泼进来油，所以门前这一块，难得幸存了一方空地。　　　　苏青赶紧上前，伸手就要去取门栓，瞬间被烫了一下手。　　　　门栓是铜制的，当然导热，苏青急忘了，只能自认倒霉。她摸了摸耳垂，算降温了，就又马上拿湿帘子垫着，不太顺手地取下了门栓，扔到一边，然后用力把门往外一推。　　　　门外刷啦啦一阵铁链声响，门没推开。　　　　苏青脱口骂了声“操”，抬起脚，想踹一脚门泄愤，又怕蹦到脚趾头，一会儿跑路时误事。　　　　她只好憋屈地收回脚。　　　　其实这个结果不是没预料到。对方既然胆大包天到敢放火了，又怎么会遗下漏洞，让她们轻松逃走。只是不管怎样，这个情况总要确认一下，万一对方只是警告，并没有狠毒到要杀人呢。　　　　苏青推了推门，只能露出一小条门缝，一股火苗就钻了进来，她赶紧合上门缝。　　　　大门外侧显然也被浇上油了，只这门的木头够厚，够结实，一时还没烧进来。　　　　倒是可以等这门烧穿了，她们就能直接逃出去了。不过云间客栈太实在，这门质量实在太好。苏青真不敢确定，到时候是门先烧穿，还是她们先被烧死，或被烟呛死。　　　　只能另想办法。　　　　苏青再次把自己裹好，准备冲回正屋那边。　　　　这一次轻车熟路，很快看到了秦烟，苏青露出一个笑，想宽慰她一下。　　　　谁知秦烟煞白着一张脸，人在哆嗦，手上却镇定，端起一盆水，兜头向朝苏青泼去。苏青被迎面浇成一只灌汤鸡，有点傻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秦烟也露出个笑，却带着哭腔，“你傻不傻，没发现自己头上都着火了吗？”　　　　苏青也是紧张过头了，这才觉出疼来。　　　　她手一松，帘子掉在地上。她这才发现，帘子上的水分几乎蒸干了，竹青色的帘子烤得焦黄，好几处都烧黑了，尤其遮头那块，更是烧掉好大一个窟窿。　　　　她胡噜了一下脑袋，左半拉脑袋掉下一大把头发，头皮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苏青松口气，“还好，给我留了半边。” 　　　　秦烟不由一笑，又心酸放下唇角。女孩子谁不爱美，这就算没秃，也快阴阳头了，哪能好看呢？　　　　苏青拍拍秦烟肩膀，安抚道：“等有命在，咱们再操心形象吧。”　　　　秦烟只好点头，排去杂念，“门那边怎么样？”　　　　苏青摇摇头，“那缺德的，直接从外头锁上了。”　　　　秦烟着急道：“那咱们怎么出去？”　　　　苏青环顾了一下院子，视线定在厢房。整处院子，数厢房高度低，且没着火了，“从那边走。”　　　　秦烟睁大眼，瞅了瞅厢房的房顶，少说有三四米高了，她咽了咽口水，艰难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从厢房爬上去，到了屋顶，然后跳到院外吗？”　　　　苏青已经去找桌椅好垫高，够上房顶了，“只有这个办法了。”　　　　秦烟按下惧意，跟了过去，“角房有梯子，我上次见伙计除瓦松，完事后，梯子就放角房了。”　　　　左边的角房果然有梯子。梯子是竹制的，大约有五米长。两人一个搬头，一个搬尾，吭哧吭哧把梯子抬到了厢房外，架在了屋檐上。苏青摇了摇梯子，还算稳固，放下一点心来。　　　　秦烟折回身，取来两幅帐子，都浸湿了，递给苏青一幅，“当披风系上，万一外墙也有火。”　　　　苏青接过来系上，问道：“你先来，还是我先？”　　　　秦烟忍着害怕，微笑道：“一人一次，这次该我探路了。”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爬上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