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吃饭了吗?”
“夜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凉啊,姑姑晚上坐客厅看电视的时候,记得多披件衣服啊!”
“姑姑,这是我从燕京带来的一点茶叶……我记得小时候,您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个。”
“姑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客厅里,李忠国正襟危坐,身体坐得笔直,双手也似是不知该往哪儿放,最后撑在双腿上,整个人的感觉就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不已,最后只好说些毫无营养的话,尬聊得不行。
李忠军和方琴坐在他的身侧,前者缩着脖子不说话,眼角余光时不时的瞄向坐在不远处的大壮,见大壮注意力全放在苹果上,这才偷偷的松口气。而方琴则是始终面带微笑,任由丈夫在那一个劲的尬聊。
李忠国很明显不是第一次上门,这点从李淑芬平静的神情中就能看出来,估计第一次重逢见面时,李淑芬神态还会错愕和惊喜,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和这个将近二十年才再度重逢的侄儿说些什么,只好李忠国说什么,她就点点头,“嗯”上一声。
曾恪站着靠在厨房的门檐上,看得尴尬癌都快犯了,忍不住嗤笑一声。
老实说,他对李忠国的感官不错,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不过经历了在德国的事情之后,曾恪有些抗拒和李家人再有过多的联系,别人是堂堂的燕京大家族,和他们这种偏僻地方的小人物不是一个世界的,攀什么亲?凭白让人瞧不起!没那个必要!
别人当他们的“上层人”,他们做他们的市井小民,两不相交再好不过。
要是在德国小院,看见李忠军这家伙,曾恪保管立即放傻狗们赶人了,但这是在国内,有母亲在,他得照顾母亲的感受,所以只能是闷着头不说话,冷眼旁观。
嗤笑声传入李忠国的耳里,似乎这才想到了他要努力的“对象”还有一个,连忙抬起头,出口的却还是一句尬聊:“小恪回来了啊?”
曾恪当场就差点笑喷了。还我回来了?我特么一直站在这里呢,搞得好像我才回家似的!
当然,曾恪是明白李忠国想表达的意思的,“回来”指的是他从德国回到家乡。但曾恪心里仍旧是不住的撇嘴,他可不相信自己回国的消息李忠国不知道,真要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上门?
按照曾恪的推断,李家的这几个人肯定是随时关注着这边的,知道他回到国内,所以急急忙忙的又找上了门来。
见曾恪只是咧了咧嘴不说话,李忠国又是尴尬的一笑,就连身旁的方琴都有些翻白眼了自己丈夫平日里做事打理生意的利索劲儿怎么这会儿统统不见了,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是说正事吧,正好小恪也在。”
方琴提醒了一句,李忠国连忙借坡下驴,连连点头:“对对对,说正事,说正事。那个,姑姑……”
李淑芬抬起头,发现李忠国神情有些扭捏,顿时哑然失笑:“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忠国,虽然姑姑……”
李淑芬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灰黯,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最后还是勉强笑道:“小时候你和姑姑都是无话不谈的,所以,不用扭捏,有事情直说吧。”
李忠国愣了愣,仿佛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永远跟在姑姑身边跳来跳去的活泼劲,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全世界对他最好的就是姑姑了,他也最喜欢姑姑,希望一辈子都跟在姑姑的身边……
摇了摇头,将过往的记忆暂时抛出脑外,看着李淑芬温和的笑容,李忠国心里蓦地升起了巨大的勇气:“姑姑,跟我回燕京吧!还有小恪,我们一起回燕京吧!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团聚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顿时变得极为安静,氛围也显得颇为怪异。
珍妮弗起身,将啃着苹果看好戏的大壮拖走,曾恪的眼皮子颤了颤,却没说话。
李淑芬的表情连番变化,眼神也是忽明忽暗,最后却是轻轻摇头:“我已经不是李家人了,我的名字,可能早就被他们从族谱中删去了吧!他们……是不会认我的。”
李忠国焦急的叫了起来:“不!不会的!姑姑,只要你愿意,我会想办法说服家里人的!相信我,现在我是李家的当家人,我有这个话语权,我的意见,哪怕是长辈们也会重视的……有我在,你们可以回去的……”
看着焦急的李忠国,李淑芬眼中既有欣慰,也有失望。
欣慰的是,李忠国和大部分的李家人都不一样,至少,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也看重家庭。
失望的是,李忠国太过于想当然了,或许他现在是李家这一辈的当家人,但那又如何。世家大族,可不是一个家主就能决定所有事情的,他们早已定下来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再翻过的,否则,那就是在打他们自己的脸面。
世家大族,最紧要的就是那一张脸,这就是他们的威严,不容置疑和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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