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栖身在楼道拐角,她蹲在地上,只探出半个脑袋小心观察外面。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她手里握着一根从俞榭办公室里抢来的扫把当武器,脑袋上扣着顶鸭舌帽。 这个时候要是有件三级甲就好了…… 俞榭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后,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呼叫土豆,我们已经移动到一楼大门附近,外面记者的数量没有减少,请问增援何时到达,重复一遍……” 窦妙正对着手机微信说话,录音发到一半,忽然发现身边走过一个人。 俞榭就那么正大光明地拄着拐棍走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 窦妙捂着嘴控制自己不叫出来,她死命扒着墙皮,眼看他一步步缓慢地走到了玻璃门口,路线笔直笔直不带拐弯的。 然后他脚步不停,直接在前台的角上撞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歪又稳住了,如同一个真正的盲人男子一样。 窦妙看得心惊肉跳,但是惊奇的是,玻璃门外徘徊的记者们谁都没有在意,仿佛把俞榭屏蔽了似的。 这套装备是真的有用! 而俞榭磕碰到了柜台,也没有紧张,稳稳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这时候微信消息来了,窦妙一看。 [张法华]:地瓜,出动。 她走出去,众目睽睽之下扶住了盲人先生的胳膊肘,然后带着他往门口方向移动。 大厅已经有好半天没有人进出了,所有的记者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们,窦妙觉得自己脸上的五官都很僵,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走慢一点。”俞榭忽然出声提醒,仿佛根本不认识窦妙似的。 她呼吸一滞,心里突然有了底,两个演技帝就这样在几十人的注目下走出了大门。 前台小姐一脸茫然:刚才谁走过去了? 出去玻璃门就是进入了敌军地盘,窦妙害怕俞榭被人认出来。这时候另一侧门口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记者们仿佛嗅到了肉味的狼,一窝蜂冲了上去。 “请问尚人集团对这次事件做什么解释?” “是不是真的有对员工进行人身攻击的事实存在?” “俞榭在哪里?张助理请你解释一下。” 窦妙回头一看,见助理张飞被围在人群中间,已经快要被照相机和话筒淹没了,他莫不是张法华委派的增援了吧。 是真的勇士。 两人慢悠悠的仿佛逛大街一样走出了尚人总部大楼,不远处张法华的小车就等在停车场门口,他戴着大墨镜看他们俩走近。 “我看我可以投资去拍一部动作片,题目就叫《拯救红毛丹》,窦小姐你绝对要来当第一女主角。” 窦妙扁着嘴道:“记得要把我被保安围攻和机智潜入的段子写进剧本里。” “完全可以,但是这位肯不肯当男主角就不一定了。”张法华摊开手笑道。 俞榭摘下墨镜,把手里盲杖一折塞回窦妙怀里,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话很多。” “喂,好朋友为了救你出来可废了一番劲啊,你知道这顶假发要多少钱啊,你就不感谢一下么?” “大不了不让你拍动作片了。” “爱情动作片也可以啊?” “滚。” 两人搭张法华的顺风车,过了会到地方以后,窦妙发现俞榭竟然就住在她家附近! “我一会还要去解救张助理,窦小姐你可以让俞榭送你回家,拜拜。” 张法华扬长而去,留下二人吹了一身汽车尾气。 窦妙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说实话不到二百米距离,她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 抬头一瞧,俞榭他似乎难受极了,不停地在扯动衣领,衬衣前襟都被弄得乱七八糟,露出一片好看的锁骨。 她低下头脸红彤彤。 两天没彻底消毒,俞榭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细菌包围了,他往自家门口走去,没两步又停下,看窦妙垂头站在原地,左脚一下一下踢着小石子,闷不吭声。 “上来坐坐吧。” 她瞬间满血复活。 高档小区的氛围和老旧小区就是不一样,窦妙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的乱逛,直到俞榭领她进了自己的家。 “你换上这里的一次性拖鞋,不要穿着鞋子进去,旁边就有洗漱间可以洗手洗脸,冰箱里有矿泉水。” “自己坐一会,我去洗澡。” 俞榭一边走一边脱衣服,衬衫扣子解到最后一颗时,他忽然回头,见窦妙拘谨地站在玄关处。 “还有什么问题?” “请问Wifi密码是多少……” 俞榭去进行清理活动了,留窦妙一个人参观这巨大的房间。 这是一套非常非常大的屋子,原本三套房屋被打通了连接在一起,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耐住寂寞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乖乖换了一次性拖鞋,又清洗了手和脸,才走到那大得可怕的客厅中央站定,这面积,她躺着滚十几圈都磕不到墙角。 屋子到处可见主人极高的审美品位,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黑白灰的色调,墙上挂着不知名画家的油画,增添一丝亮色。 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没有人气。 窦妙走到厨房,看到几乎全新的垃圾桶,几乎全新的烟机灶具,几乎全新的流利台,仿佛没人居住过一样。 “他不会根本不吃不喝吧?”她腹诽着,打开了俞榭指示过的冰箱,里头果然如同他说的,全都是矿泉水啊…… 窦妙拧开一瓶喝了,又在沙发上等了一会,浴室的水声却一直没停。过去一个小时,她身上的多动症又犯了,开始偷偷摸摸参观他的家。 书房、健身房、阳台、收藏间、储物间、办公室,按照功能分区井井有条。 她背着手左看右看,终于来到一间有灰色大床的房间。 窦妙第一次看到单身成熟男性的房间,老脸发红,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俞榭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高冷而整洁。墙面是纯白的,深灰色的床品,没有别的装饰物,只在床头柜上摆着盏小灯,同色家具泛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主卧的窗子是落地窗形式的,挂着纯色的窗帘。窦妙望向外面,看到了自家的小区大门。 原来他们的距离这么近,她觉得美滋滋的。 女人啊,总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就心飞扬。 正在闲逛,张法华的电话打进来了。 “哦,你在俞榭家里?他终于肯让女人进屋了,可喜可贺啊。” 窦妙忍不住的笑意:“嘿嘿。” “就算这样你也要小心,千万别随便乱碰东西,不然他可能会犯病的。” “什么病?”窦妙问道。 “你是不是在每个房间都看到有壁橱,就是那些黑色的柜子。” “没错。”几乎每一个房间都有。 “你随便打开一个。” 窦妙按着张法华的要求做了,然后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瓶瓶罐罐。 “IMPRESAN、DOMOL、SANYTOL……这都是些什么?”窦妙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张法华的声音凉凉的:“各种品牌的消毒剂,有喷雾型的,有水溶稀释型的,功能各不一样,你现在脑袋里想的完全正确。” 窦妙拿起一瓶看了看,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反正刚才进屋时的那股邪火,都被这些消毒剂给浇灭了一般。 “他的洁癖患了多久了?” “差不多十多年了吧。”张法华道。 “这种病有方法治吗?” “有啊,他不愿意配合而已。” 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她要是再继续问,才会了解一个真正的俞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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