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早早屯了粮,为北伐做准备,也算是深得诸葛老妖之心了。
听到张郃攻打略阳,他决意出兵,其实也不算错若是李盛能紧守略阳,马谡自己能指挥得当,未必没有机会击败张郃。
他错就错在不识人,也不识己。
高看了李盛,也高看了自己。
眼高手低,不外如是。
一面土墙,三面木头栅栏,里头再用枯草败叶铺成草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张苞特意划出来当作关押马谡的牢房
冯永刚一进去,一股发霉腐烂的味道便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地掩住鼻子。
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马谡披发跣足而从,听到有人走进来,抬着看了一眼,竟是急忙转过头去,举起衣袖,不敢面对冯永。
虽然马谡抬头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已经足以让冯永看清他的脸。
再没有了往日的翩翩儒雅,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骄傲。
唯有满面的污秽,与羞愧不安。
冯永看着他这番模样,不由地叹息一声。
“马将军,若你能在汉中好好当你的太守,何致于落到这等境地?”
马谡袖子举得更高,头埋得更低,不言不语。
“我与马将军初次相见,应该是在建兴元年吧?一眨眼就过了五个年头。”
冯永也不逼迫马谡,只是坐到他的对面,缓缓道,“将军当初可记得那时,你对我的评价是什么?”
藏在衣袖后面的马谡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你当时可是称我为冯颠子呢,后来我制曲辕犁和八牛犁,你还曾为此道过歉,当时我可真觉得你胸怀不错。”
“待我去了南乡,你又成了汉中太守,还曾好几次过来探望我。南乡能有今天,其实是与马将军特意关爱离不开,对此,其实永心里是很感激的。”
冯永眼中带着惋惜之色,“马将军治理汉中,颇有成就,所以在永看来,若是将军能安心牧守一方,以后未必不能步入朝堂成为重臣。”
“然将军却有大志于军伍,永对此本也无资格说些什么。但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永有一事想不明白,欲请教于马将军。”
“柳隐既是军中副将,既然丞相要马将军分兵把守略阳,按理第一人选应该就是柳隐,为何将军弃之不用?”
冯永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马谡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才能做出那些脑残操作。
马谡沉默了许久,这才放下袖子,却是仍然低头,看着地面,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嘶哑无比,“军中令出多门,冯将军以为可否?”
“自然不可。”
“然那柳隐,先是不同意驻军于山上,非要自己领军扎营于城中。后又私下里向丞相禀报,害我不但被丞相斥责了一番,甚至连手中兵力都被夺走三成。”
“冯将军,我知他与你的关系非比寻常,他能有今日,皆是受你举荐之故,但说句掏心肺的话,换了你来做这一军主帅,遇到这种事情,你心里会舒坦?会对此等事情视而不见?”
马谡终于抬头看了冯永一眼,但见他目光黯淡,“某没有趁机寻他的麻烦,只是冷落了他,不算过份吧?”
冯永一怔,自己当初只顾着保全后路的安全,却是没想过贸然插手他人统领的军中之事,乃是犯了忌讳。
让马谡误会了柳隐不说,同时也为略阳失守埋下了隐患。
只是想起历史上马谡不听王平劝阻,若是自己让赵广去跟他说,只怕他也同样听不进去所以这个事情最后还是得跟丞相告黑状来解决。
冯永有所遗漏的,就是没有事先跟马谡沟通,然后若是他还不听取意见,再行禀告丞相。
只是这等关系自己生死存亡的事情,又是在战场上,哪有时间和心情去走这些流程?
想到这里,冯土鳖干咳一声,“那柳隐劝你在山下扎营,总有理由吧?我亦曾在那街亭驻留,街亭南山,虽然有地利,但山上并无水源。”
“若是曹贼围而不攻,断你水源两天,只怕大军就要不战自溃,你就没想过?”
人不喝水三天则死,所以没人会傻到在山上死等三天,只要两天内冲不破山下断水之敌,大军则必然自己败逃,根本用不着等到第三天。
马谡张了张嘴,又垂首默然不语。
“你也不服气。”冯永却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贼未至前,谁都觉得自己可以退贼。但你也是领军与贼相持的人了。”
“你扪心自问,可当真有把握居高而下,杀败张郃所领的贼军?”
说着用手扫了一下地面,又在周围找了找,找到一块小石子,随意画出一个方框,“这是街亭。”
然后又画了一个三角形,“这是南山。”
再画一条粗线,“这是流经南山脚下的河水。”
马谡所倚仗者,不过是设想曹贼过来,为了尽快打通街亭,会着急攻山,却是没想着对方会围而不攻。
只要围而不攻,再断你水源,你居高而下有个屁用?从山上冲下来,人家只要再让出一大块空地,你的冲势早就没了,反而会白白耗费体能。
到时候骑兵再迎头一冲,别说冲破敌人的包围,自己只怕就得被反冲回山上去。
冯永分析完,然后问道,“马将军觉得然否?”
马谡只觉得脸上发烧发烫,羞愤欲死。
冯永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说得没错吧?其实说起来,你山上扎营的事是我向丞相说的,与柳隐无关。”
马谡惊讶地抬头,觉得有些不对,冯永却是没有给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但不管如何,略阳街亭之事,你的所做所为,令将士死伤无数,此乃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知道丞相将来会如何处置你,虽说将士战死沙场,乃是宿命。但你让我手下的将士白白牺牲那么多,我的念头总是不通达。”
念头不通达,就得想法子通达了。
冯永站起来,一手揪住马谡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咬牙道,“烦请你让我通达一回!”
马谡闷哼一声,弓下腰去。
冯永又是一膝重击上去,直接把他撞到墙上,“告诉丞相你在山上扎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就少打你两拳吧。但剩下的,你总得要补偿我才是。”
“我让你饱读兵书!”
“咚!”
“我让你兵法有云!”
“砰!”
“好好治理汉中不好吗?”
拳拳到肉,脚脚带风。
“非要跟过来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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