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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面的铁甲后方,是闪着冰冷光芒的目光,每个人的身材都极为高大,踩着统一的步伐,缓慢而又势不可挡地压向敌阵。

虽然仅有一千人,但这一千人所产生的气势,却生生把对面那些只会一窝蜂冲上来的羌胡压得死死的。

冯永已经站起来,准备下山回营了。

今天大半天的互相厮杀,看起来似乎很惨烈,很胶着,但在陌刀队出动后,这一切就突然如同小孩游戏。

锋利无比的陌刀,严密的阵形,严格的纪律,让他们在面对羌胡这些散兵游勇时无比地轻松。

开始还有叛羌敢冲上来,等陌刀队把一队又一队的人和马劈成无数段后,对面的羌胡终于崩溃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这些人根本就是鬼王从地底下放到人世间的恶鬼。

不管是什么东西挡在他们面前,刀枪棍棒,人体马匹,都是同一个结果。

他们手上最多的动作就是:劈,刺。

所过之处,无论是人还是马,无一生还,只留下满地的碎肉。

最先崩溃的是与陌刀队正面厮杀的羌胡,他们直接掉转马头,不顾一切地要逃离眼前这些怪物般的恶鬼,即便是践踏了自己的友军也不愿意停下来。

他们冲乱了自己的阵形,带动着所有人向后逃窜。

刘浑领着已经休息好的羌胡仆从军开始分两边散开追击,尽量把溃散的敌人给截留下来。

冯永站在山上,指着下面开始变得混乱的战场问霍弋,“看出什么了吗?”

“陌刀队很厉害。”

霍弋老老实实地回答。

冯永闻言,斜视一眼,“我当然知道陌刀队很厉害,除了陌刀队,你就没看出其他的东西?”

霍弋看着已经哄然逃散的羌胡,又看了看冯永,脸上微微一热,有些不知所以,“末将实不知。”

冯永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打了快一天,无论是那些叛乱羌胡还是义从羌胡,即便是伤亡惨重,他们都没有退缩,足以证明其血气之勇。”

“只是他们太过于混乱,各自为战,加之兵器不足,铠甲不修,所以才不是汉军的对手。”

凉州和陇右的羌胡,战斗力本来就不低,而且生性坚韧,顽强剽悍,不然也不至于把东汉逼得好几次都差点放弃凉州。

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加上从生产力到社会文明结构的落后,所以才一直被汉军碾压。

“若能收他们为己用,训其心志,练其军容,去其散漫,洗其愚拙,说不得能组成一支劲旅。”

笨点不要紧,只要有足够的坚韧和顽强,那就是好兵。

关键是怎么去掉他们身上的散漫。

这方面冯永有足够的经验。

在部曲的保护下,冯永从被当作临时观察指挥部的小山坡上下来,所到之处,羌胡人人避让。

在此以前,羌胡只觉得冯郎君为人很好,对他们很可亲。

可自看到陌刀队的这一战,他们的眼中就多了一层敬畏。

那一片刀林,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们拼尽了全力,厮杀了一天,却抵不过陌刀队的大半个时辰。

但对于经历了北伐洗礼的冯永来说,这一场交战,根本算不了什么大场面。

叛乱的羌胡有三千来人,自己这边,除去压阵的五百汉军,守在小山坡上的五百汉军,还有最后才上场的一千陌刀队。

实际上只有两千归附的羌胡在持续投入战斗。

剩下的归附羌胡被冯永派了出去,收集汉阳郡那些叛乱羌胡部落的信息,或者是劝说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

相比于大部分陇右豪族,冯永现在更愿意相信那些等着自己发口粮的归附羌胡部落。

不过对于汉阳郡来说,这已经这几年来,最大规模的羌乱了。

因为护羌校尉领军巡视陇右,逼得汉阳郡那些桀骜不顺的羌胡不得不联合起来,想要据险而守,对抗大军。

“将军,审问出来了,这批叛羌,是以一个叫冶蛾俄的渠帅为首,他本就是一个大部族首领,如今又联合了其他部族,所以才有这般规模。”

张嶷很快就把从俘虏口中得来的消息禀报了上来。

冯永点点头,这个消息在意料之中,派出去的羌胡打探到的消息可以与之相互印证,看来应该是真的。

“冶蛾俄的部落活动范围是在哪里,有人知道吗?”

冯永问道。

“就在清水一带。”

“这里离清水不远,看来确实就是这个冶蛾俄无疑了。”

此次冯永从冀城出发,所走的路线是顺着渭水向东而行,经上邽,到达临渭的西面,再折而向北。

这条路线,可以比较方便地把叛乱的羌胡一步一步地向北边赶。

大军行至就在临渭县和清水县之间,遭到了羌胡的阻挡。

很明显,汉阳郡的羌胡是打算利用陇山余脉的复杂山地情况,据险而守。

这很符合他们一向的作风。

数百年来,陇右叛乱的羌胡,基本都是这么干的。

打得过就洗劫城池,打不过就跑进山里躲起来。

汉人官吏好说话,那就得寸进尺,不好说话,那就先反抗一下再说。

反正反抗是本能,反抗一下,也不一定会死对不对?

这几百年来,不都这么过来的么?

日头落山前,前去追杀溃军的刘浑也回来了。

“将军,那些溃败的羌胡跑到山里去了。那里有一个山谷,听人说叫捕狐谷,易守难攻,末将不敢轻易进入,所以就回来禀报将军。”

浑身血渍的刘浑站在那里,就如同是一个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样。

“好,先下去休息吧。”冯永点点头,“明日前往捕狐谷。”

此次巡视陇右,主要目的是为了平息羌乱,这是冯永的本职工作,所以对逃跑的叛羌,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次日,他亲率大军赶到捕狐谷口,看到羌胡已经派人守住了山谷的险要之处。

“此谷的具体地形,有人知道吗?”

冯永手执马鞭,指着前方的山谷问道。

身边的众将皆是不知。

“我记得昨日所俘的羌胡里,不是说有冶蛾俄部族的吗?向他们问个清楚。”

张嶷应诺一声,转身下去亲自审问。

冯永又让人去找本地的土著,以及军中熟知此地的羌胡。

把各方的情报汇聚一起,捕狐谷的地形很快就被问出了个大概。

冯永所领大军所在的山谷口,是捕狐谷南口,北口就在清水县。

若是从此处直接走官道北上,不过三十里就能到达清水城。

但若是从此谷入,则要走近两百里的路,算得上是穷山深谷。

而且在山谷里,还可以从东边攀爬上陇山。

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冯永为了能一举消灭这支聚集起来的叛羌,先派了刘浑带人绕到清水县,堵住北边的口子,然后亲自前往山谷,观察外围地形。

守住山谷的羌胡似乎很是有恃无恐,看到冯永一行人有重兵保护,竟然还敢骑马冲出来,远远地站定,向这边射了一波箭。

虽然只是远远地落在远处,但这很明显就是一个挑衅。

冯永吸了吸气,又砸了砸嘴,却是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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