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完便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驸马爷,华福不知道体会到什么信息,也转头看向陈闲,珠玑和白梨花也是一直蹙眉凝视着陈闲,在场这样望着陈闲的人不在少数,似乎正在与陈闲的本身经历对号入座。事实上陈闲在写这首词的时候仍然没去多想,他相信懂的人自然能懂,这首词是以超出人间的宏大笔触,在描绘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表面上在写天上双星,实则暗写世俗情事,似在哀怨,也似在歌颂。
……
……
在场不乏饱学之士,这些人并不会轻易的对号入座,首先品味的会是诗词的本身。
“唉……”
叶观之忽然轻轻一叹,他这一叹,坐在他身旁的叶华庭不由低了低头,他知道父亲为何叹息,他也为此深感愧疚。他父子二人今日对于陈闲的种种行为,有过太多的错误理解,甚至还误以为陈闲已不是当年那个朴实善良的可塑之人,更因此对陈闲生出过心寒与失望等情绪。到现在连续三幅字,他父子二人终于明白了,陈闲虽的确变了,但不是变得让人心寒与失望,而是变得能让人欣慰与骄傲,他们为着之前的几次误解愧疚不已,也完全看懂了陈闲写几幅字的真正用意。
陈闲注意到了他父子二人的表情变化,也注意到了叶子由的表情变化,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现在没法顾及他们。
“郭兄……”陈闲转头看向坐在蒲团第一排的郭见深。
郭见深似乎早就有起身的准备,也早料想到会有这个时候,他一丝也没犹豫,也没理会身旁庄志富和岳溪的眼神阻拦,他腾地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陈大驸马你如今的确写得一手好字,郭某自认不如……”
“但是……”他有他湖光书院第一才子的骄傲,无论向谁自认不如,他的情绪在这一刻都难免激动与羞恼起来,甚至于情不自禁地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指着陈闲,愤然说道:“但是离骚这首曲子……”
“见深!”叶观之突然开口道:“莫要自误!”
他这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郭见深不由浑身一颤,人还保持着张嘴欲言,急欲泼出那盆污水的愤慨姿态。
“叶……叶公……”他嘴唇颤抖几下,立即闭上了嘴。
在场所有人已经没再讲话,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得笔直发愣的他,他脑中这时候一片空白,渐渐的才开始出现思绪,他转头看看左右之人,又转头看看坐在椅子上的那几人,最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闲,随后……他瞳孔骤然间开始放大,眼睛也骤然间渐渐瞪大,他这一刻终于回过味来,这才知道陈闲提出写几幅字,这根本不是避重就轻,也根本不是投机取巧,更加不是不敢面对离骚这首曲子的心虚表现……这些不过是自己等人的错误理解。现在看来,陈闲提出写几幅字的真实目的,这分明是在向人显示自己如今的出众才华,也可以理解为这是在从侧面证明自己绝对有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才能。
“呵,原来如此……”
郭见深苦涩地摇头一笑,极不甘心地在蒲团上颓然坐下了,他身旁的庄志富和岳溪也已明白过来,那盆污水已没有泼出去的必要了,甚至说这污水只是自己三人所认为的污水而已,凭着陈闲今日写出来的三幅字与诗词,就算现在提及离骚这首曲子的作者问题,在场又有几个人会否定陈闲如今的才能,待陈闲的字画与诗词传扬出去,到时候相信陈闲能写出离骚这首曲子的声音绝对比质疑陈闲的声音要多得多,再者说,到现在他们三人其实已经开始觉得……离骚这首曲子也许真的是陈闲写的,那么现在再提起离骚这件事,纯粹是自讨没趣了,到头来反而会折损自身的名声与颜面。
郭庄岳三人虽不服气,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陈闲已非当年可比。
叶观之这突兀的阻止有如当头棒喝,不仅敲醒了郭庄岳三人,也敲醒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开始将思绪一点点往回整理,首先是大家不相信离骚是陈闲写的,其次揭出陈闲老底,证实此人无甚才学,不可能写得出离骚这首曲子,而陈闲不但不提及离骚一事,反是莫名其妙提出写几幅字,最后写出来的字与诗词,众人有目共睹,为之惊艳与震撼不已,这不正是在证明自己如今的才学已非当年,间接传递出来的信息——如今有能力写出离骚。
而心思更加敏捷的人,如叶观之和叶华庭及叶子由,他们想到的这不仅是陈闲在从侧面证明自己绝对有写出离骚的才能,也明显因为前一刻众多学子的议论与否定,所以同时在以事实告诉在场众人,他已经不是两年多前那个平庸无能的陈闲,叶家三人想到这一点,为着之前误会过陈闲而颇为懊悔,叶观之已闭上眼,叶华庭皱着眉,叶子由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在场众人仍然没人开口讲话,在这样的气氛下,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几乎都已明白陈闲写几幅字的真正用意。
暖儿和华福为着自家驸马爷的这等巧妙心思,已然惊得目瞪口呆。
珠玑和白梨花及水怜色和羽音等一众艺妓,包括远在竹林间飞楼窗子口的叶轻歌,这些人在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眼神望着陈闲,或惊讶或叹服等,她们之前谁也没想到陈闲竟会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
楼前这片场地安静的令人窒息,长时间没人有任何动作,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凝固住。
陈闲环视众人一圈,他知道他们都已经懂了。
然而有始有终,陈闲再次提起笔,声音低沉说道:“接下来是第四幅字,也是最后一幅。”
他说着话,动笔开始书写起来,现场依然听不见半点声音。
有前三幅字的事例在前,在场众人自也完全能想象到第四幅字必然会更胜于前三幅字,至于超越到什么程度,在场众人则无法想象了。站在书案两侧的暖儿和华福依旧在目睹整个书写过程,他二人的表情变化也越来越明显,或者说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家驸马爷写出来的,而看到他二人表情变化的珠玑,忽然忍不住走来书案前,美眸在这一刻不由泛出光芒。
陈闲写完这最后一幅字,他没让暖儿拿起来展示,也已经不需要念出来,直接将这幅字用一张新纸掩盖住了。
在场众人虽然很想一睹这第四幅字,但对于陈闲这个举动传递出来的意思,其实众人都心领神会。
便是今日之事,到此已经够了。
然而陈闲仍有话要说,他抬头看向众人:“关于离骚这首曲子……”
在场众人神色微变,都不明白陈闲为何忽然说起离骚,纷纷望向他,等待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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