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道完歉,便直接应之前之邀,移步到了陈府。
自家宅院的事自也不能放手不管,但这些事自是用不着珠玑亲力亲为,再者说她哪会处理这种事,白梨花的生活经验虽比她丰富不少,可也不太清楚具体事宜,两女在这件事上可谓是一抹黑,在苏州也没半个熟人。后来蔡力劲得知这种情况,便主动提出帮她们善后,便带着白梨花出了门,跑动跑西,买石料,买木材,请匠人,找长工等……开始清理与重建。
……
……
白梨花离开以后,珠玑一个人在陈家老宅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个时间又不用去小夜半楼,她平时在家不是练琴便是钻研琴谱,很少有古琴和琴谱这两样同时不在身边的时候,少了这两样便恍如失去了人生方向,现在身旁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倒是知道陈闲正在偏厅用饭,暖儿也多半留在偏厅,她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便没去偏厅,自也仍然记得请教离骚与琴技的事,然而这个时间显然不合适。
陈家老宅曲径通幽,十步一景,珠玑沿着小径走走看看,倒也很快乐在其中,忽然远远的听见了动人的琴声,她的兴致在这一刻被勾起来,凭着敏锐的听觉与判断力,很快便寻到了琴声的传出地点,就在视野之内的园湖水榭,而坐在水榭内抚琴的却是她未曾见过的陌生女子。不过她听白梨花说起过,陈府前几日有自京都的天阳公主府而来的一男一女。暖儿当时给白梨花说的时候当然不可能直呼其名,而是以蔡统领和霍大家称呼的,至于因何而来,暖儿当时说是教人武功和琴棋书画等。
珠玑从白梨花口中得知的自也是这些话,她前一刻见过蔡力劲,那眼前水榭内的女子身份自是不难猜了。
霍艳侯也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便先一步来到了园湖水榭,她依旧背水而坐,低头专注抚琴,美妙的琴声四处飘散,并未留意到珠玑正一步步走近水榭。珠玑也怕打搅了水榭中人的雅兴,步子迈得极小且轻。
在与水榭相距不到二十步,霍艳侯似有察觉,抬头去看,便见珠玑站在水榭之外,她十指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二人无声对视,似都为着对方的绝美容颜,眼眸中均有惊艳之色。
随后霍艳侯含笑问道:“姑娘便是失火的那户人家?”
珠玑快步走进水榭,走来琴案之前微福一礼:“正是失火人家珠玑,见过霍大家了。”
“……嗯?”霍艳侯倒是有些意外对方竟然知道自己,不过想想对方能够来到此间,那么会从旁人之口得知自己也便不足以为奇了,她便也立即起身还一礼,随即又次跪坐下来,浅笑说道:“姑娘进门是客,我自京都而来也是客,我二人都是客,便不用太多礼数了,姑娘请随意,我也随意了。”
她说完便再次低头抚琴,时不时抬眸看一眼珠玑,珠玑并未离开,在蒲团上与之面对面跪坐下来了。
霍艳侯并不介意这等小事,反倒是很乐意有人相陪,并且她从对方的表情上,开始发现这女子似乎极懂曲乐之事,霍艳侯便有心想试一试对方的深浅。她这时候忽然改变曲子,弹奏的是一首流传并不算广,却也称得上当世名曲之一的好曲子,而且这首曲子如今只会出现在宫廷宴席等贵大场合。这首曲子来源于西境诸小国之一某个已经亡国的小国,五年前才传至本朝兴国,被大乐司和教坊收录着,有幸听过这首曲子的人极少,若是听过且能立即辨认出这首曲子的人,那要么是钻研极广的大琴师,要么是出生于天潢贵胄之家。
“这是正雅!”很意外的在霍艳侯尚未弹奏完毕,珠玑便已脱口而出:“这是西境诸小国之一雅国的振国之音,正雅!”
霍艳侯微讶,但手指并未停下,待弹完这首曲子,她抬眸说道:“姑娘不是一般人。”
“霍大家谬赞了……”珠玑挽发一笑说道:“这首曲子您能如此得心应手,可见霍大家才是当世少有的高人,我只是听得多见得多,知道的便也多了,况且我正巧是西境人,幼年时候便曾听过这首曲子,其实这首曲子另有下篇一首,曲名变雅,可与之相映生辉,更加振奋人心。”
霍艳侯展眉笑道:“正雅正雅振国之音,顾名思义,取其之正,施雅于国,举国上正下雅,上雅下正,国之幸,民之幸,天下之幸。姑娘口中的变雅,我倒是初次听闻,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珠玑起身福礼:“赐教不敢,珠玑便献丑了。”
待二人互换座位,珠玑开始弹奏变雅,霍艳侯跪坐在蒲团上听着,隐隐含笑点头,越往下听越是赞赏珠玑的琴技,当然这仅仅是以看待后起之秀的眼光,若说自愧不如倒不至于。霍艳侯本身的琴技早已得到过天下人的认可,当年能与之一争锋芒的,只有七弦先生和师擎这两位琴道中的奇才,如今这二人依然数一数二,霍艳侯却已隐退多年。
当珠玑弹奏完毕,霍艳侯如实赞道:“姑娘不仅琴技了得,且见多识广,后起之秀中,姑娘当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珠玑笑着摇摇头:“霍大家过奖了,若真要说出一个第一人,珠玑以为……这第一人陈大驸马当之无愧。”
霍艳侯神色讶异:“谁?”
此时的杏花巷,叶轻歌环抱着一张古琴坐在马车内,马车转眼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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