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家庭,养猪怎么可能呢?既要种饲料,又要收饲料,还要煮猪食,还要喂猪,这一天的时间不就全搭在这里面了吗?而养猪的收入又有多少?陈雨航不是没听人说过,一天连一块钱都不到呢!
但不管要不要养,这也毕竟是大姑的一片心意呢!陈雨航连忙说了声“谢谢”。
分家送碗筷是北山这一带的风俗,添碗添筷,意在添家进口,希望人丁兴旺。按理说,像分家这档事,所有父母辈和自己辈的至亲都要来祝贺的,但是,陈雨航的家里也就来了大姑和堂哥两家子。别的至亲如小姑、小舅、还有其他几个堂哥堂姐都没来。这也就应了那句古话: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而来的这两家,大姑家是纯种田的,富裕称不上,温饱那是有余的。堂哥的头脑很活络,以前集体的时候和村干部的关系弄得不错,在大队的碾米厂里干碾米活。这活不但太阳晒不着雨淋不到,在碾米的时候稍微提前一点将米闸关了,等客户走了的时候,将米闸打开,用手将皮带一拉,碾米机里就能吐出好几斤的白米来。将这些白米用一个细长的布袋装了,如腰带一样地绑在身上拿回家,当天的口粮也就足够了。因此,生产队里分的粮食就全部余了下来,这个家也很自然的成为了富裕户。后来改革开放了,农民的粮食收入成几倍的增加,煮饭时再也不用在里面掺入半数之多的番薯丝,吃的全是白米饭了。因为收入的增加,吃掉的粮食也就自然多了,碾的米自然也多,大家反而嫌挑到村里米厂碾太累了,各家各户都买来小型的碾米机,在自己的家里就可以随时加工。这样一来,村里的米厂自动关门。
头脑活络的人永远是占优势的。失去了米厂的工作,陈雨太很快发现,这时候的农民口袋里的钱比以前多的多了。用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精打细算了,他想,各家自己干自己的活都很卖力,干活干到半下午,是不是都很饿了呢?因为忙,也舍不得花时间跑回去烧点心吃。如果在村里做点烧饼油条之类的东西,送到田头地角去卖,会不会有生意呢?要不要试试?反正弄这东西成本低,就是卖不了,自己照样可以吃,根本就亏不了本的。主意一来,说干就干。他找来一口破油桶,边上挖两个洞,一个是柴火口,一个是风口,在中间穿过几根八号的铁丝,就成了炉栅,在上面支起一口锅,倒进油,火烧旺了,将发好的面拉起来,往油锅里一放,“嗞啦啦”一响,油条就出来了。炸好了十来根,就让李秋英用一个篮子提着去卖,没想到还真的是好卖,所到之处,要么看人情,要么真的饿,没遇到过不买的。卖了回来提,提了出去卖,一下午弄下来,到晚上一算,陈雨太足足挣了二十几块。让他激动得面红心跳的,一夜都睡不着觉。
就从这里开始,陈雨太推着一个雪球慢慢滚,到现在不但滚出了一家饮食店,还成了梨花坑最富有的人。
听到堂弟分家,陈雨太也拿来了几个碗和八双筷子,算是对陈雨航的祝贺。
有亲戚来祝贺,家里就要弄起来招待,但陈雨航现在什么都没有,再说了,他也根本不懂有这个风俗习惯,所以,就毫无准备。母亲是了解他的情况的,见有人来,赶紧弄了几个菜,还将家里的一只老母鸡给杀了,炖了好大的一锅,让大家吃了,总算把这一顿招待了过去。
大姑母女,堂哥夫妻,吃了晚饭也就走了。陈雨航也在母亲那里吃的,吃过之后,他就过自己这边划拉着那些做炉灶用的黄泥,砌炉灶的黄泥可有讲究,要求里面没一颗石子。
母亲也过来,帮他收拾起两筒送来的碗,还有两把筷子。但捧到手上时,她忽然发现,那些碗的表面颜色黄一片黑一片的,手感也是十分的粗糙。于是就放到桌子上,解开捆绑的草绳,逐个拿起来看,这才发现,这些碗全是次品,有的甚至还有裂痕。
陈母的心里非常的伤感,这些亲戚,对待自己家还真的是那个的了。想当年,雨航爸爸在的时候,家里的生活还是蛮不错的,无论是大姑还是小姑,哪个没来拿了便宜去?有一次,小姑家因为断了粮,姑父说是小姑没打算好,小姑说是生产队本来就没分来多少粮食,说着说着,两夫妻一下打了起来,小姑跑到了哥哥家。陈雨航的爸爸二话不说,当即就从粮仓里拿出一百五十斤的稻谷,三十斤的番薯丝,总共一百八十斤的东西,挑着就送到小姑家的那山上。过了几年,小姑提起要还那些粮食,雨航的爸爸一口就说:“不用还,妹妹家有困难,当哥的帮一把也应该的。”一句“应该”,那些粮食自然就不用还了。
后来,陈雨航的爸爸去世了,加上陈雨航做事情接二连三的失败,他们家的生活越发的困难,小姑一家就不跟他家走动了。但如果堂哥家有什么事,就会大挑小挑的挑到他家去,大献殷勤。
陈母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那些碗筷放在桌上就不想再动了。眼睛巴巴地看着正在使劲干活的儿子,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时来运转,能像雨太一样透透气气的生活啊!
陈雨航把泥土里的石子检净,就又在泥里添进了水,然后用脚在里面使劲地踩,把它踩透,踩得黏黏的。这样,明天老师来了就可以做了。
弄完了泥土,已经很晚了。陈雨航洗了洗就躺到了床上。可因为拖拉机的事上到了他的心里,他丝毫没有睡意。他打听过,新的拖拉机买一辆要一万七千多,这可是个天文数字,他想也不敢想。但是现在人家旧的拿来卖的也很多,那东西就算是旧点,只要柴油机没问题都是能够开的,再说了,拉拉黄泥,也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实在太想买了。可这旧的也需要两三千块,去哪筹这笔钱?
挖空心思,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排列起来认真地筛选,但想来想去,有借到钱的可能性的实在太少,太少……
大姑,思来想去,陈雨航还是回到了大姑的身上。虽然家里并不是很富裕,但听表弟说,也有了好几千的余钱。再说了,大姑对自己好像还算过得去,今天不是还说要赊猪仔给自己养吗?借上一点未必就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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