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捉虫）

小小的饭桌上，说是饭桌，其实不过是一张放在高凳子上的木板，手上动作一大，它就会晃个不停，顾小莫一家三口围着它吃饭，位置不多，局促，三个人挤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温暖。　　　　她手上拿着半个黄面馍馍，那是陈莲玲硬塞给她的，本来顾小莫想拿剩下的那半截红薯，谁知道她娘早就看出她的意图，直接拦腰截断，先下手拿走，然后把馍馍塞了给她。　　　　“娘，我想吃红薯。”黄面馍馍耐饿，红薯这东西容易饱腹，但吃完很快就会感觉到饿，而且没有营养，她年纪小吃不多，又不用出去工作挣工分，不用吃那么好的。　　　　陈莲玲没有理她，把另外一个黄面馍馍递给正在吃红薯的顾德生，她拿起半截红薯吃了起来，她娘这是以实际行动在跟她说话，顾小莫抱着馍馍暗搓搓地想着。　　　　说起工分这事，现在1983年，国家已经废除了人民公社化，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政策，顾小莫记得，他们村比较偏僻，公社化这事比其他地方废除得晚些，但是时间相差也不大，大概是开春的时候。　　　　包产到户，亏盈自负，有秘境在，她倒不担心生产的问题，目前她要考虑的是，怎么让家人平安地度过这个寒冬。　　　　小手一点点扣着手中的馍馍，小鸡啄米般吃着，她脑袋飞速运转着，现在天气还不是最冷的时间，她倒是可以撮合着她爹在闲余时间和她一起上山捕点猎物。　　　　山里人本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是最近几年频繁地出现大猫伤人事件，村里的人才绝了上山的念头，上一辈子，传言中，顾爸就是被大猫伤了，滚下山摔死的。　　　　现在想想，那个伤口，怎么也不像是大猫弄的，顾小莫决定这辈子，她跟他一起上山，探个究竟同时保护他，有秘境在，她怎么也不能让事件重演。　　　　嗯，趁着还没下雪，大雪还没封山，这几天，她就撺掇她爹上山，想清了这一点，顾小莫盯着顾德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坐在隔壁就着白菜吃馍馍的顾德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自家的闺女给盯上了。　　　　据说，他们村的这些山在以前抗战时候，掩护过很多游击队员打岛国鬼子，是个革命的根据地，以前，有人捡到过一些银元，但后来都上交给公社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宝贝留下。　　　　低头啃着馍馍，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提上日程，他们家要摆脱那极品的一家子，她得好好想个法子，让陈翠红他们既得不到好处，也不让她家在村里落下话柄。　　　　“二妞，你还不快点吃，你这速度，小鸡啄米都你快。”耳边突然响起她娘的声音，顾小莫一个激灵回神，原来他们都已经吃完了，装着白菜的碗里，盐水都喝光了，她爹已经去了厨房烧水了。　　　　旁边她娘正收拾着碗，目光盯着她手中和原来没啥区别的黄面馍馍，脸上充满了不赞同。　　　　糟了，顾小莫心头一颤，她娘这表情，要发飙呀，求生本能让她灵机一动。　　　　“娘，我刚才吃了半个红薯，还不饿呢，这馍馍，还是你吃了吧。”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顾小莫小孩子般撒娇道，声音奶声奶气，让人生不起气来。　　　　“真的不饿？你今天就吃了半个红薯哦。”陈莲玲满脸不相信，以为她那里不舒服，她放下手中的碗具，手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干净，掌心覆盖上她的额头，随后口中低声嘟囔着，“没有发热呀。”　　　　“娘，我真的不饿！”拉开她的手，顾小莫拉长着声音应道，不饿是假的，一整天才吃了半个红薯，但她娘吃的也是半个红薯，她还是大人。　　　　怎么说这馍馍也该让她吃，而且她之前啃红薯太大口速度太快，到现在她的喉咙还是有些干痛，黄面馍馍冷了比红薯还干，她啃不下去。　　　　这些，自然不能让她娘知道。　　　　捏了捏她的呆萌包子脸，接过她手中的馍馍，陈莲玲还是有些不放心，拿了个干净的碗把那半个黄面馍馍放好，以免晚上孩子饿了可以拿去吃。　　　　顾小莫全程看着她娘做这些动作，低头掩盖着有些湿润的眸子，她心里暖呼呼的，这就是她娘呀，随时随地都想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顾小莫的视线从厨房里的顾德生身上移到大厅里陈莲玲的身上，再移到门口处，她爹，她娘，她哥哥，还有她，一家四口，这辈子她一定会守护好！　　　　“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时间她哥哥应该是在姥姥家，上辈子好像是小舅妈怀孕了，她姥姥让她娘给些哥哥小时候的衣服，让他带过去，并住几天，说这样操作可以招弟。　　　　老人家的封建迷信思想，好像并没有随着国家的破四旧反封建反迷信消失，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存在着，她小舅妈这是第四胎了吧，前面三个都是千金，三表妹小她三岁，二表妹和她同年，但她比她大一个星期。　　　　上辈子见她们，好像过得也不是很好，早早就嫁人，二十多岁却劳累成了三四十岁的妇女般。　　　　搬着木板放在屋子角落，陈莲玲移着凳子放到一边，把大厅的位置让出来，她头都没抬，手上忙着收拾着东西，“你姥姥说留他三四天，已经去了两天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回来，怎么，想你哥哥了？”　　　　“嗯。”玩着手指，顾小莫轻轻地应了一声。　　　　上一辈子，那个小小年纪就背负起她和她娘的生活负担的哥哥，那个早早就弯了腰白了发的哥哥，那个浑浊着眼抱着她哭送走了母亲的哥哥。　　　　她想他了。　　　　顾德生在厨房里听见她俩的谈话，打了一盘拌了冷水的热水出来，坐在一旁帮她擦脸洗手，像哄小孩般哄着她。　　　　“乖乖睡觉，醒来就可以看见你哥哥了。”　　　　“爹，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下次洗脸我自己来。”拿过他手上的洗浴巾，顾小莫义正言辞的开口，她需要慢慢地改变他们对她的看法，不然，以后的事情很难施展开。　　　　“好好好，你是六岁的小孩子。”见自家闺女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奶声奶气地说说话，顾德生根本get不到她的重点，嘴巴笑的大大的，他开心地抱起她，用脸蹭她的脸蛋，长出来的胡须扎得顾小莫脸蛋生疼。　　　　她爹这动作，让本身年纪已二十多的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但顾小莫人小力气也小，完全挣扎不开。　　　　挣扎了一会，她决定放弃了，反正她现在也就六岁，扎就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