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顾爸觉悟

第16章顾爸觉悟　　　　顾小莫冷眼看着她爹脸上的表情，没有出声打扰他，心里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她也不强迫他能一下子就和那边的人破裂，三十多年来一直奉承着的信念，说实在的，顾小莫她也没有自信能一下就打破，反正，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有些事情，只要一种下种子，给予时间它就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这边，陈翠红坐在椅子上，两条浅淡的八字眉搭在脸上，老鼠般的小眼睛阴沉着，刚才冯小玲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她开口，二牛怎么都不会拒绝她，只是日后如果有人闲言碎语被老爷子听见了。　　　　小八字眉耸了耸，她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得像个法子让二牛主动把东西送上门来，这样，既拿到了东西，旁人也挑不出理来，特别是那个嘴碎的王嫂子，昨天那一幕，让她记恨住了吴桂燕。　　　　哇哇哇，怀中的孙子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哭闹声有些刺耳，陈翠红心里本来就有些烦躁，他这一哭闹，她神情越发不耐烦，“老大家的！”　　　　冯小玲出来时手上还滴着水，她刚刚在洗锅正准备做饭，厨房中听见孩子的哭声和老太太的喊声，她连手都来不及擦，就跑了出来，生怕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娘，出了什么事了么？”往身上擦着手中的水珠，腆着黑黝的胖脸，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再次惹到陈翠红，上午的抓鸡事件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她可不想又惹火上身。　　　　没出息，剜了一眼冯小玲，陈翠红把手中的孙子递给她，口气不耐烦地赶人，“回来就不见人，孩子也不照顾，没见他都饿了嘛，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手脚麻利地接过孩子，冯小玲没有出声反驳，脸上神情诺诺弱弱，一副受教的样子，只是垂下眼帘的眸子闪过几分不甘和气愤，口中却唯唯是诺，“娘，我带小宝下去先。”　　　　“去吧去吧。”陈翠红没好气地挥手让她下去，心里对她越发不满意了，嘴上还不停的嘀咕着些嫌弃的话，一点都不忌讳着她本人还在现场。　　　　背对着陈翠红，冯小玲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脸上面无表情，眼神阴鸷，随后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她抱着孩子大步地往外面走去。　　　　“天杀的，怎么还没过来。”发泄完对冯小玲的不满，陈翠红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时辰不早，顾德生还没有来。　　　　连带着没有得到鸡的怨气，她对顾德生一家的不满更重了，顾德生来到顾老宅子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堂中黑着脸的陈翠红。　　　　“娘。”顾德生没有进屋，他站在房间的过道上，今天大嫂来家的事情要说没有她娘的指使，顾德生是不相信的。　　　　尽力说服自己她是自己的亲娘，作为儿子是要孝敬他们的，但心里顾德生还是很不舒服。　　　　潜意识中，他自己也认为这理由很牵强很难说服自己，认知和行为上的相悖，让他心里很难平衡。　　　　“这么迟才来，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是你娘了，准备让我自生自灭。”陈翠红见他来了，脸色故意给他难看，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闻言，顾德生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只是肤色过于黝黑，看不出来，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岔开话题瓮声瓮气地说道，“我送你去看病。”　　　　摸着胸口处的那个布袋子，顾德生抿着嘴，心里对他娘是更失望，这些天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娘的每一次行为都能刷新他的底线，以前他都可以安慰自己她是娘，这些事应该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顾德生迷茫了。　　　　推翻固定的思想是个艰难的过程，感谢猪对手的助攻，新闻乐见，顾德生心中的天秤逐渐地偏向了顾小莫她们这边。　　　　但陈翠红不爽了，以前她说这种话时，顾德生都会乖乖的听她说完，然后让她顺理成章地说下面的要求，现在，他竟然装作听不到她的话。　　　　肯定又是他那婆娘在吹耳边风，她就说，那陈莲玲不是个好的，专门来跟她作对！现在二牛不就是被她哄骗了吗，哼，果然，有了媳妇忘了娘，从古到今的铁道理。　　　　“呵，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抱着手臂，陈翠红扭着身子侧坐着，讽刺道。　　　　“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带你去看脚，下午回来队里还有事情做。”顾德生的语气也有点不耐烦，她娘这胡乱蛮缠得寸进尺的行为终于还是引起了他的反感。　　　　队里今天他请了半天的假并不赶时间，这么说，他是不想跟她继续胡扯下去。　　　　顾德生很少对她说话这么生硬，陈翠红听到时还愣了一下，好不一会才反应过来，被他这么下面子还是第一次，恼羞成怒，陈翠红扯开喉咙刚想嚎，就被顾德生给打断了。　　　　“娘，还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了。”语气中真的有只有她不回答，他转身就走的意思。　　　　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压迫感兀然从她的后背升起，陈翠红本来准备说你敢的话语到了口边出来变成了去。　　　　冷着脸的顾德生有种活阎王的气质，陈翠红倒是不敢再继续造次，接下来整个看脚的过程她都安静了不少，连顾德生最后只是带她去黄中医那看病，而不是去诊所看她都不敢再出声。　　　　要母鸡补身体的问题从看完病到回到家，她都没有想起要提起过。　　　　直到回到了家，冯小玲见她手上没有东西，故意问起她才回过神，这时，顾德生已经转身回家了。　　　　“孽种！真是白养了他这么多年，整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反应过来，陈翠红把桌子上的几扎药包全部甩到了地下，一些草药从破损的纸包中散落出来，滚到地上都是药碎渣。　　　　那是顾德生今天花了布袋中大部分的钱换回来的。　　　　“这么点破药，简直就是打发乞丐，他爹让他带我去诊所看，他带我去村头的黄中医那里看，平日里装作孝顺，实际就是个阳奉阴违的家伙，等他爹回来，我肯定会跟他说！”想到今天下午被顾德生吓住的事情，陈翠红觉得就是奇耻大辱，叉着腰站在堂前就开始大骂。　　　　顾德生站在大门后，眸子神色晦暗不明，他走到半路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黄中医给陈翠红的跌打酒，怕她今天晚上没得用，他特意折回来，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默默地把手上的跌打酒放在门口边，顾德生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冯小玲从耳房出来时，好像看到门外有人，但定眼一看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也就没有留意，拿着东西就回房，途中经过堂屋时，陈翠红还在骂着。　　　　冯小玲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去，她站在房间门处望了一眼那边，什么都没说就进房间。　　　　顾德生离开顾家老房子后，没有直接回家，他在顺着路随便走着，直到走到了村子的河边，现在的天气，河水还是流通的，清澈可以见到底下的石头，不时还有些小鱼在游动。　　　　河水现在寒气很深，顾德生伸在水中手冰凉冰凉的，明镜般的河水可以倒映着人的影子。　　　　顾小莫自个在家里等着他们回来，坐在凳子上，她在琢磨着怎么才能鼓舞她爸带她上山，她年纪小可以撒娇耍赖磨着他带她去，但是她娘陈莲玲的那关怎么过。　　　　山上一直传言着有大猫，这也是个问题，顾小莫有些头痛。　　　　陈莲玲下工回来在门口处刚好遇上了从河边回来的顾德生，两人一起进来。　　　　“娘那边怎么样了？”边放下手中的农具，陈莲玲边询问跟在她身后的顾德生，天色有些暗，她没有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异样，以为他是刚从陈翠红那边回来的。　　　　“没啥事，看了病拿了药了。”不想多说，顾德生伸手帮她把背上的篮子解下来，妥当地把篮子放在一边，他拉着她的手一起走。　　　　手中的手掌温暖而厚实，没想到顾德生这呆愣的性子还可以这么浪漫，陈莲玲脸蛋红了红，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老夫老妻了，他突然这么一出，让她都有些害羞了。　　　　顾德生没有想那么多，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他只觉一直以来自己亏欠了媳妇太多，往常娘如果和媳妇有矛盾，他都是劝道自己和媳妇退一步，他们是老人，是长辈，作为晚辈的要礼让他们，孝顺他们。　　　　他一直都没有怎么理家里的事情，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媳妇在暗地里竟然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不公平，内疚和惭愧让他情不自禁地就拉起了他媳妇的手。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牵着他媳妇走了几米了，余光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陈莲玲，顾德生见她没啥反应，微微收紧手中纤细的手掌，紧张让他们的掌心都出了些汗，没有人出声，他顺其自然地一路牵着。　　　　左手拿着从河中捕来的草鱼，右手牵着媳妇，前面是透着昏黄亮光的家，顾德生今天在陈翠红那里冷了的心慢慢的恢复了温度。　　　　这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