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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野猪的腿被张宝珠打了,刘家人赶紧用李大牛他们家的牛车给拉到的城里去治病,只说是伤了肉,并未打断骨头,多休养些日子就好了,可刘野猪非说自己痛得厉害,要治病补身体。    刘家人晚上把人拉回了家里,宰了只鸡炖了山药给刘野猪吃着。    八仙桌上搁着两盏油灯儿,刘村长和刘三郎坐着,许大姑抄手站在村长背后,孟氏在一旁拿着帕子擦眼泪。    孟氏帕子一捏,泪眼盈盈望着村长:“大哥,你要帮你侄儿讨个公道,看他现在躺在床上那个样子,我这个做娘的真是不忍心!”    刘三郎也望着村长:“张屠夫他们家得管了汤药费...这一段日子给三儿养身体也得花钱,这个也该他们出。”    许大姑鄙薄一笑,猛然想起那天山上草沟的草动,那天若是真有人看见了,那人十有八、九都是爱上山挖野菜的张宝珠或李翠娥,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  她心头一盘算,如果能不得罪张宝珠最好,搭了句腔:“大夫都说了,野猪没什么大碍,用不着这样麻烦。”    “大嫂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三儿是你的侄儿,他现在吃亏了,大哥不该给他讨公道吗?”孟氏伸着脖子质问许大姑。    许大姑哼声道:“你怎么不说是野猪自己装病,我看就没那么严重!”    “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三儿!”刘三郎也站起身来和许大姑争执。    许大姑毫不示弱地叉腰回骂:“我怎么不能说他了,他不就是好吃懒做吗,前儿个偷了我一只鸡弄出去卖呢!”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我儿子偷的,大嫂你说话得讲良心!”孟氏回答。    几个人就着这点儿破事儿闹腾起来,刘村长忽然一拍桌子,喝斥众人:“吵什么吵,明天我就替你们去讨公道!”    许大姑对着刘村长就伸手一推,推得这位干瘦的小老头差点儿嗑在桌角上:“没用的东西!”骂完,转身就朝外走!    油灯飘飘,刘三郎两口子四只眼儿都望着老村长,老村长手掌撑着桌角,额上的青筋突突跳着,末了却耷拉了眼皮,一副没骨头的怂样!    次日清晨天还没大亮,刘三郎两口子和村长两口子堵在张屠夫家门口吵嚷,非要张屠夫给他们赔个汤药费。    张屠夫两口子站在门口堵着,不让刘家人进门,刘村长就端出村长的“威严”,拍着门喝道:“咱们去院子里谈事儿,别在门口瞎嚷嚷,我给你们两家一个公道!”    在厨房洗碗的张宝珠听见外面吵闹,顾不上锅里的碗,扯了身上的围裙就朝张宝山房间里跑,要去拉张宝山出来和他们对峙,到了门口喊了一声“宝山”,张宝山却不应答,依旧蜷在被子里背对着门。    张宝珠一把掀开张宝山的被子,这皮猴子竟然跳也不跳一下,只四肢蜷在一处瑟瑟发抖。她伸手就去揪张宝山耳朵:“你怎么这么贪睡!”,话一出口,立马就顿住了,手下的人烧得跟火炭子似的。    “张宝山,你怎么了?”张宝珠一把翻过张宝山,只看他脸颊上挂着两片红晕,顶着膏药的鼻子肿的高高的,眉头紧紧皱着,迷迷糊糊睁着眼珠子:“胖妞,我冷,鼻子也疼。”    这人已经烧糊涂了,张宝珠心头发急,一把扯了张宝山鼻子上的膏药。这一扯不得了,露出肿得跟桃子似的鼻子,看着都让人害怕。    她连忙喊了一声:“爹娘,快过来!”,张屠夫他们在外面吵嚷,没顾上张宝珠,只有张宝枝颠着脚骂骂咧咧着过来:“什么事儿,一大早的叫什么魂儿,外面还吵着里面又鬼叫!”    张宝枝走进来,只瞅了张宝山一眼,惊得一跳:“这是怎么了?鼻子怎么肿成这样!”    张宝珠这会儿镇定下来了:“你照顾宝山,我叫爹娘过来!”    说着又伸手给张宝山盖上被子,自己一溜烟儿跑出来拉张屠夫的衣裳:“爹,宝山高烧,鼻子肿起来了!”    张屠夫抬脚就冲进来,瞅见棉被里瑟瑟发抖的张宝山,也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张宝山:“穿衣裳,咱们马上去治病!”    张宝珠一把夺过张屠夫手里的衣裳:“他这病就是贺光脚医出来的,咱们不能再到他那里去治病,你去借李大牛他们家的牛车,咱们快些赶去城里给他治病!”    张屠夫急道:“咱们这儿到城里远,李大牛他们家的老牛得跑一个多时辰呢!”    张宝枝支了个主意:“荣秀才他们家不是有头骡子吗,借他们家的骡子!”    张屠夫一拍大腿,连说“好”,飞快跑了出去,到了门外遇上刘家人伸手阻拦,指着刘三郎的鼻子就骂:“老子儿子发高烧了,就是你们昨天打了的,老子要告死你们!”    刘家人皆是不相信,孟氏这这张屠夫跳着脚骂:“你少来哄人,想骗我门的钱,没门儿!”    张屠夫一把推开孟氏,甩手跑了出去。    王氏也上前推了孟氏一把:“你凭什么说我们骗钱!”    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张宝珠走了出来,端了根板凳儿在门上哐哐哐撞了几声儿,几个人一下就没了声儿,皆望着张宝珠。    张宝珠板凳儿朝地上一丢:“不知道你们要讨什么公道,宝山烧糊涂了,要真出了差错,不必你们来讨公道,咱们就公堂上见,公堂上讨公道!”这话说罢,转身就又进屋里去。    刘家人被张宝珠说得一懵,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朝屋里钻,要看张宝山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一行人钻进堂屋里找到了张宝山的睡屋,又涌进了张宝山的睡屋,只看见张宝山躺在床上,鼻子肿得老高,连脸也肿得扭曲了,甚是骇人,而张宝珠和张宝枝则正用沾了黄酒的帕子给张宝山敷脸、擦身子消热。    王氏原本以为一家人都在演戏,在后面慢吞吞挤过来一瞧见张宝山这奄奄模样,愣了片刻就大哭起来,唤着“我的儿!”!    张宝枝扭过脸来就骂这一行人:“你们好有本事,咱们公堂上见,倒要看看谁怕谁,我们还没找上门去,你们倒有脸来找我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越发猖獗起来,张宝珠拉了张宝枝一把,低喝道:“你有理得很!”,张宝枝便扭过脑袋不再喝骂。    张宝珠则望着刘村长说:“你们也看见了,宝山被打出毛病了,这事儿没作假,赔钱是小事儿,只怕还得把刘野猪拖到牢里关个一年半载,村长纵容自家人欺压咱们平头百姓,不知道这村长名头保不保得住!”说了,又去瞧刘三郎:“看也看了,快出去吧,有什么事儿到公堂上去说!”    刘家人听见要蹲大牢,一下就慌了神,孟氏捉了刘三郎一把:“不行,咱们就那一根独苗,怎么能捉去牢里!”    村长听见自己的名头要保不住,脸色也变了变,仍旧逞强嘴硬:“你不用威胁我,我这个村长不是白当的,你说给我下了就能下了吗?”    张宝珠不理他,摆了摆手,冷着脸:“咱们公堂上去说这些!”    许大姑机灵,趁机就拉了村长一把:“你是做主的人,怎么说得像是护短似的,你告诉他们,咱们今儿就是来说公道的,谁该赔谁就赔!”    村长瞪了许大姑一眼,许大姑将村长拉到墙角里,嘀咕道:“你别忘了,你这官村长还是咱们花了钱疏通来的,这会儿闹了这么个事儿出来,他们那群吸血鬼还不趁机再捞你一把?那些官儿,钱就是他们的祖宗,谁钱多就听谁的话!张屠夫家底子厚,他们也拿银子去填,咱们也不一定能赢!你让三郎他们认个错儿,赔点儿钱就算了!”    村长方才心里已经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这时候再经过家里母老虎一捣鼓,立马转了风向,问许大姑:“赔点儿钱?”    许大姑定定点头:“自然!”    村长立在那儿弓着脊背,手长在兜子上摩挲了两下,终于琢磨好了怎么说,抬着干瘦的腿儿上前来,拉着刘三郎到外面说话:“你就和弟媳妇向他们家赔个罪,你看看张宝山这模样,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野猪和他谁伤得更重。”    刘三郎捏着村长的肩膀:“哥,你是村长,你得替我们想法子,这拳脚无眼的,我们怎们知道会把他打成这样!”    “你给他们赔点儿钱就了事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得寸进尺。”村长说。    刘三郎闷着脑袋想了一下,哪能这么容易答应把钱掏出去,便立在那儿说:“他们也打了三儿,吃平了,谁也不欠谁,你也知道我门三房真的是穷,抽不出钱来,连昨儿给三儿治病的钱都是问你借的!”    村长沉吟了一会儿,一咬牙,袖子一挥:“我去跟他们说!”说着,抬脚又进了屋子,刘三郎连忙跟了进去。    孟氏和许大姑瞅见刘家兄弟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村长拨开两个女人,到了王氏跟前儿说:“你们打了三儿,他们误伤了宝山,也算是抵平,但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是让三郎给你们赔个罪,望咱们冤家宜解不宜结!”    王氏两只眼睛里泪珠还没掉干净,冷哼一声:“我的儿子被打成这样,你们一句赔罪就完事儿,没这么便宜!”说着又要指着刘三郎骂起来:“你以为老娘怕你们,老娘跟你们没完,昨儿没打死你家的龟儿子真是老天没长眼睛!”    王氏越骂越激动,张宝珠怕她再闹出什么来,赶紧拉了王氏一把:“村长,这事儿别跟咱们一群娘们儿说,咱们做不了主,跟我爹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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