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

桃李挂枝头，鱼虾水中游。　　　　张宝珠前日里许诺了要给秀才炸几只酥油螃蟹，今儿就脱了鞋跳进浅水沟里抓了一篮子螃蟹，而后爬上岸蹲在河沟边用草绳子将螃蟹一个接一个四仰八叉的给捆着。　　　　“张家大妹子！”　　　　张宝珠抬头望去，转角处正是提着一摞纸包的老吴。　　今天太阳太大，本来就黑黢黢的老吴在太阳下面是锃亮锃亮地反光，张宝珠欣赏不来他的光华，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老吴是个地痞流氓，对此人是打心底里厌恶，暗叫一声“晦气”，搭理这流氓的心情都没有，继续绑着手里的螃蟹。　　　　老吴瞧见了张宝珠的冷淡，不过他无所谓，他光棍二十七八年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妞儿，还不早早拿下？　　老吴走近张宝珠，欺身看这张宝珠的篮子，咧着一口大黄牙：“哎哟，大妹子，你还真有本事，抓了这么多只螃蟹，我数数，得有十来只吧。”　　这话说着，手就伸到篮子里来拨螃蟹，想要趁机摸摸张宝珠那双手儿。　　　　张宝珠瞪了老吴一眼，将篮子一拖：“走开，我没工夫招待你！”　　　　老吴笑嘻嘻地说：“怎么会没工夫呢？我把礼都带来了，今儿就上你们家说亲去。”　　　　“呵~”张宝珠偏了偏脑袋，望着老吴手里提着的那一摞纸包翻了个白眼，很不给脸：“你该跟我爹娘说去，跟我说什么！”　　　　“咱们一块儿回去，我相信你爹娘肯定会答应的！”老吴伸着脖子朝张宝珠的领口里望。　　　　夏天天气热，早就换了薄衫子，领口子也扎得不是很紧，但要不是故意去看，也看不见什么，老吴踮着眼角终于看见她隐隐约约泛白的胸脯，咕噜咽了口口水，心说：这娘们儿长得怪带劲儿，一定要想法子弄回去！　　　　张宝珠知道他在干什么，心头恼怒得很，可她是这么容易咽下恶气的人么？张宝珠抓了一只螃蟹就扔在了老吴手上，夹得老吴哇哇叫着跳脚。　　　　张宝珠端起篮子，冷笑一声：“不要脸！”说罢，朝家去。　　　　老吴在河盖上跳脚，好不容易甩脱了螃蟹，手指已经被夹得流血，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朝地上呸了一口，骂了句：“臭娘们儿，老子今天就要让你乖乖听话！”　　他一路追着张宝珠走，看见张宝珠那妖娆的腰身儿，心头一阵邪痒混着刚才的怒气转变成一种冲动，使劲儿搓了搓手掌心：“老子办了你，你成一个破鞋，看你爹妈会不会让我娶你！”　　　　张宝珠才走到野草沟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转过身就被老吴撞进水沟里，被捆得死死的螃蟹摔了一地，她就躺在傻螃蟹旁边儿。　　　　老吴“哼哼”狞笑一生就压了下来：“你个臭娘们儿，老子今天要你知道厉害！”伸手去捏张宝珠的手腕子。　　　　可惜，老吴错误地估计了张宝珠，她虽然是个女人，但高大身材不是个花架子，荣秀才能抓住她是因为荣秀才本就不简单，而老吴就一个六尺来高的瘦猴子，跟张宝珠做对是真讨不到多大便宜。　　　　张宝珠这人牛就牛在慌乱之下还能想起眼睛是人的脆弱处，拿起螃蟹朝老吴的眼睛里戳去，老吴一个没抓住，眼珠子被螃蟹戳了个开花，捂着眼睛就在沟里乱滚一气。　　　　张宝珠越慌越凶，脑子里什么也没想，跳起来朝老吴身上就是一顿乱踹。老吴被张宝珠打得满沟打滚，害怕自己被这疯婆娘踹死在这儿，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宝珠姐？！”李翠娥站在拐角处一脸，惊慌地望着张宝珠。　　她刚刚来就看见躺在地上被人扒衣服的张宝珠抓着螃蟹戳那个老男人的眼睛，只是她被吓到了，根本就不敢过去，没想到张宝珠竟然这么厉害，能把一个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张宝珠一脸苍白地瞥了眼李翠娥，并没有搭理李翠娥，也没有立马跑回家去，而是哆哆嗦嗦蹲下身去捡螃蟹。她记得她给秀才说了要给他炸螃蟹，她捉了一上午才捉了一篮子，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只是她两只手还在发软，捡着螃蟹都颤颤巍巍的，螃蟹从她手里溜出去了好几回，在地上摔得啪嗒啪嗒响。　　　　李翠娥跑上来帮着张宝珠捡螃蟹，犹犹豫豫问：“宝珠姐，他想对你做什么？我看见他扒你衣裳，你是不是把他眼睛打烂了，我看见他脸上都是血。”　　　　张宝珠手上一顿，恶狠狠瞪了李翠娥一眼：“少胡说，我告诉你，你敢胡说，我有法子收拾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刚才老吴是没有占到她的便宜，可是若是李翠娥出去乱说，她的名节就会更坏，当然，这个时候，她没脑子能想到这么清楚，只是下意识地威胁李翠娥而已。　　　　或许是张宝珠这人生得太有杀气，小姑娘被一吓，差点儿一屁股坐在泥巴埂上，忙不迭点头：“不会，不会，我什么也没看见！”　　　　李翠娥还是那个遇到一点儿事儿就吓得跟条小狗儿似的，不过张宝珠却“我自岿然不动”地延续自己的铁石心肠，提了装了螃蟹的篮子抖着两只还在发软的腿回家去了。　　　　在家嗑瓜子的王氏和张宝枝听见开门的声音都迎了出来，瞧见张宝珠挂了个篮子，娘俩就都笑了起来：“你又抓了多少只螃蟹？”　　　　一到家，张宝珠似乎回过了神，知道害怕了，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吓得王氏和张宝枝赶上上前来扶她。　　　　“怎么了？”王氏将她一路朝屋里扶，一路询问。　　　　张宝珠是被拖进屋里的，直到被摁在了板凳上，她才缓过来，抓着王氏的手说：“刚才我在外面遇见老吴，他要强了我，我...好像打拦了他一只眼睛。” 　　　　“什么，他想强了你，你是不是吃亏了，他动你哪儿了？”王氏急切地来拉扯张宝珠的衣领，想要看张宝珠到底吃亏没吃亏。　　　　张宝珠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占到我便宜，我打烂了他一只眼睛。”　　　　张宝枝也骇然：“张宝珠，你到底有么有吃亏，你别犯傻，出了事儿要说明白！”　　　　王氏和张宝枝娘俩急得满头大汗，然而张宝珠很不耐烦地会开了娘俩的手：“没有，我没有出事儿，我只是打烂了老吴的眼睛。”说罢，将今儿的事情细细叙说了一遍。　　　　王氏和张宝枝都出了一口气，连连叹道：“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