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夏七月睁开眼睛,就看到尽在咫尺、一张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脸,胸膛上还抵着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更让她吃惊的是,她居然毫无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手。 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夏七月竟不忍心叫醒他,轻轻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坐起身,准备穿衣起床去上朝。 “王爷,您起了。”荀儿照例敲了敲门。 以前没有小七,她是王爷的大丫环,听到王爷起身就推门进来服侍,现在不一样了,她需要敲门,在王爷准许的情况下才能进门,不过也没看到过什么,小七总是在贵妃椅上躺着,说明还没有得王爷宠幸。 也是,他们王爷那么高的心气儿,怎么会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荀儿总是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虽然对方美得足以让所有姑娘自惭形秽。 “嗯。”夏七月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睡得太沉,竟起得迟了。 荀儿听到王爷应声,以为可以进去,直接推门走进寝殿,却看到再一次击碎她幻想的一幕,小七在王爷的塌上睡得正香,看来,昨夜他们已经……她悄悄红了脸。 夏七月悄没声地从塌上穿好鞋下来,还不忘给白轩朗掖好被角,想着皇子身骄肉贵的,万一冻着了可了不得。 荀儿悄悄垂下了眼帘,王爷对小七宠溺至此,只怕以后别的女人都入不了王爷的眼了,小七做王妃只怕是早晚的事。 这事若是放在其他王爷身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想做王妃,怕是做梦吧,可若是发生在他们家王爷身上,对别人来说就是见惯不怪了,反正再出格的事情他都做得出。 荀儿心里这么想着,手底下却不闲着,她拿着朝服一件件地给王爷穿戴整齐,服侍王爷洗漱完毕。 “让他再睡一会儿。”夏七月走出门时这么吩咐。 荀儿应声,将王爷洗漱用品收拾整齐,然后走出来时顺便将门带上了。 “侍寝了?”冯奎突然出现,一脸笑意地问。 他作为王府的大管家,王爷弱冠之年却连一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可是愁坏了他,想了各种法子,甚至让荀儿时刻备着,王爷却始终都不曾碰过她一指头。 没想到这个小七倒是对了王爷的胃口,虽然凶悍了些,但是只要他们王爷喜欢,冯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是以他每天都会循例问一问荀儿王爷和小七进展如何,得到的却总是否定的答案。 “……嗯。”荀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太好了!”冯奎兴奋地搓了搓双手,“她是咱们王爷宠幸的第一个女子,这可是咱们王府一件大喜事,我这就张罗着为王爷庆贺,同时请示王爷如何晋封。” 亲王侧妃以上需要皇上点头,可是如果只是妾或者是通房丫头之类的,根本不需要上报给皇帝。 “怕是王爷要请示皇上的。”荀儿叹了口气说。 “也是,王爷如此宠爱小,哦不,如此宠爱七姑娘,一定会给姑娘一个名分。”冯奎显得特别开心,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洞/房的毛头小子一样。 在屋里正躺着的白轩朗缓缓睁开眼,脸颊红扑扑地煞是可爱,其实他在夏七月醒来之前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好意思睁开眼睛。 自己昨晚脑袋一抽就这么睡在床上了,早上醒来时看见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的砰砰砰,根本没办法平静,在夏七月给他掖好被角的时候,他觉得被她无意中触碰到的地方一片滚烫。 夏七月走后,他忍不住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赖着不肯起床,却听到冯奎和荀儿在外面的对话,冯奎太兴奋,声音大到让人想忽略都不行,他诧异于自己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他缓缓坐起身,怔怔地看着夏七月昨晚躺着的地方,从母妃仙去,他搬出皇宫自己独立建府以来,从未与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咕咕叫着,这才让他回过神,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 “姑娘醒了。”荀儿端着一碗汤走进来,颇有深意地说,“这个,是给姑娘你补身体的。” 白轩朗的脸再度红了,他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点了点头:“放桌上。” 荀儿将汤碗放在桌上,然后红着脸准备去收拾被褥,冯管家刚才交代她要亲自确认一下是否落红,他怕到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那个!”白轩朗突然意识到什么,走过去一把夺过荀儿手中的被子,“你出去吧,这个我来收拾。” “姑娘不用害羞,这没什么的。”荀儿当她羞涩,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收拾。”白轩朗厉声呵斥。 荀儿愣了愣,终究是垂下头走了出去,虽然之前人家是自己可以呵斥的丫环,但是现在却是时刻都有可能做自己主母的人,她要习惯。 白轩朗偷摸跑到后院,拿着白绢帕,看到后院一个笼子里正放着几只待宰的老母鸡,然后随便抓了一只,他拿着刀和那母鸡眼对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割破了母鸡的喉咙,取了血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寝殿。 荀儿再进来时,看到白轩朗十分淡定地在喝那碗汤,床上的被褥也整齐地放在一边,她忍不住又笑了,更证实了七姑娘害羞的想法。 …… 此刻,毫不知情的夏七月正在朝堂上,听着那些皇子和大臣们为了谁去赈灾而吵得不可开交。 白远山阴沉着脸,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儿子和大臣,他明白,这些人里面真正为那些灾民考虑的,寥寥无几,他们都是想着去争赈灾款那一大块儿肥肉。 “老七,你也来说说看。”白远山盯着自己唯一站着的儿子。 一时间,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夏七月,眸色各异,却都是让她闭嘴的意思。 “父皇明知儿臣一向不关心这些事。”夏七月学着白轩朗的口吻,满不在乎地说。 “大胆!”白远山拍了拍龙椅,怒气沉沉地斥责,“身为皇子,却丝毫不想着为那些灾民做些什么,你可知罪?” 白远山的怒气,吓得那些皇子和大臣们头低得更下了,全都匍匐在地。 “儿臣不明白自己何罪之有?”夏七月却一副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轩王,快跪下……”陆墨羽焦急地在她身后低声提醒。 夏七月其实已经吓的要跪了,但想着白轩朗平日里的作风,不就是想尽各种法子和他老子作对嘛,那她就不能显得太乖顺。 “来人呐!给朕打,打得他求饶才可停!”白远山怒不可遏,拍着桌子斥责。 夏七月身子一震,她没想到皇帝真的要让人打她板子,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挨打,也不知道疼不疼,登时有点想要没骨气地求饶了。 可她想了想白轩朗那死都不肯认错的性子,她只能死撑着,被两个侍卫拖到殿外,然后按在一条长椅上。 没有一位大臣为这位昔日的荒唐王爷求情,甚至都是一副见惯了的冷漠神情。 白庭俊跪在众臣之首,瞥了一眼死不肯认错的七弟,目光中露出冷厉之色,然后继续回过头跪好。 那两个侍卫举起板子,却没有及时落下,毕竟是皇子,万一皇帝改变了主意,他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请皇上息怒!”陆墨羽走上前,在台阶下跪了下去。 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微妙,此刻如果为轩王求情,只会适得其反,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昨晚那个温热的吻似乎还残留在唇边,他的心一阵烦乱。 夏七月在殿外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暖,这个时候毕竟还是有人替她求情的,虽然明知对方可能不是为了她。 “陆爱卿。”白远山狭长的双目微眯,看着跪下去的镇国公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镇国公陆岩称病回家养老,便一直由唯一的儿子顶替他在朝中的位置,陆墨羽一直小心谨慎,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对于朝堂之事,乃至于太子之事,从不参与,今日这是怎么了? 所有大臣都诧异地盯着陆墨羽,不明白他今天为何为一个浪荡子求情,如果镇国公要选边站,那也该是目前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二皇子白庭俊啊? “皇上,轩王之前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他是一个十足十的顽劣皇子,惹得皇上您不悦。”陆墨羽面色平平地说,“但是最近,轩王就似完全变了个人,再也不去玉梨园,不带美姬上朝,而且几乎都能够按时上朝,俗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为了苍玄国,微臣斗胆请求皇上饶了轩王这一次,毕竟他是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日也将是我苍玄国一名贤臣。” 陆墨羽此番话说完,朝堂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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