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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洁第一时间飞奔到金科身边,脚下泥泞四处飞溅,喳喳踏水声打混骚乱。    她先把人护在身后,随后再顺着他手指过去的方向看个究竟。    玉洁微喘着气,不知道是跑的原因还是金科的恐惧导致她也紧张起来。    她在灌丛缝隙里从外往里搜寻,跨过一个小坡后,不过三两下,就看到最里面断层底下铺散开来的白骨,有半个人头骨正面对视望来的眼睛,唯一的眼窟窿有着聚焦目光的诡异。    玉洁再一点点往旁边看了过去,那旁边铺散的骨头大小虽然长短不一,但都能看出是碎成一块块的,边缘残缺的牙咬痕迹特别明显,一看就是被利齿啃过。    如今这些碎骨头半陷进褐黑的泥土里,远远一望,在绿荫里显得更加阴冷森白。    “姐,这,这是真有狼……”金科抖着嘴唇,鼻音浓重,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一祖国温室里养的小花苗,平日里不是美丽的学校就是温暖的小家,哪碰见过这么个一会死尸一会人骨的大阵仗。    好奇心真是害死猫,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冲击他幼小的心灵。    金科缩在玉洁背后,眼睛还不能从那半张冷冷的白色人头骨拔开,不管怎么转眼珠子,都好像躲不开。更难受的是,脑子竟然不受命令自动衍生出另一半,眼前画面就变成了两只黑漆漆的窟窿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我在,别怕。”玉洁抬起手挡住他的视线,顺便把人调转个向,轻声安抚:“不要看,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在我后边小心待着。”    金科拼命点头,随后听话地退开来,眼睛尽量不朝那边看去,也不敢再四处张望,生怕又看见什么可怕的变故。    玉洁拍拍他肩,随后放轻脚步,慢慢地朝那灌丛走近了些。    小心翼翼拨开挡住前行的阻碍,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湿软泥土,每走一步,抬起的鞋底就沾染上淡淡红褐的泥巴。    等看到骨头越来越来多后,从右前方一处低矮的灌丛里突响起一阵骚动。    她立即停顿在远处,捏紧手中棍杖定睛细细搜寻,但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又没声响,玉洁为防万一,把棍杖朝那边对准用力扔了过去。    噗通一声,有一只小小的黑影被这突袭给逼出来,窸窣地从眼前咻地蹿过。    早有戒备的玉洁猛地后退,脚步急促退回原地,等停下一会又没奇怪动静后,她才敢再探头看过声响来源,这下她就看到了碎骨那边跪趴着一只暗褐色的獐子。    它背部上的斑点还不上是明显异辨,颜色很浅淡。只见它安静趴在前方,跟那些低矮的灌丛比起来,体积显得还有点小,不过不是初生幼子,估摸不出几个月来,但是就刚才那利落的动作。    怎么也得有个四五月大小。    玉洁可是咽下了提起的心,稍稍松口气,虽然獐子食性挺广,但总归不会吃人,而且又还那么小只。    许是她现在表现的有点无害,这只小獐子头伸长脖子向前倾,把眼睛圆圆瞪大,像两颗晶亮的黑宝石球子,打量两眼后又伸回脖子,歪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卖萌,摇头晃脑又小小只的,挺招人喜爱的。    她啧啧勾了两声,手有点痒痒,特别想摸摸那毛茸茸的小耳朵。    “这只獐子在吃什么?”萧闲佑在她走近灌丛的时候就靠了过来,手虚抬着,以一种围护的姿态半包着她。    玉洁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注意,等他的问题一抛出来时,她就开始朝那獐子嚼动的嘴巴张望,有点红红的。    “哈喽~”玉洁潮它挥挥手,成功吸引了更多注意力。    这只小东西似乎不怎么怕人,除了刚才蹿跃的时候动了下,现在就是懒懒地趴坐在地上,连距离被拉短也没在怕的,只是稍稍抬起头和她对望。    而这个小动作,也让两人发现那一圈嘴毛染了些红晕,紧接着咀嚼动作稍一用力,很快就往下滴落红色的津液,看着还有些黏腻。    玉洁和萧闲佑两人心里顿时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们往这只獐子附近看过去,才发现小家伙的附近有很多垒叠的凸出,颜色深暗得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是泥土。    这时小獐子忽然站起来,像是为了给两人解释疑惑一样,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前两肢使劲往深里刨,细细的小腿时块时慢,偶尔停顿下,低下头鼻子嗅来嗅去。    嗅了几下后又开始继续刨,刨啊刨啊,不一会竟刨出了一大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它马上低头咬上,还带着些许血丝的碎肉轻而易举地被吃进嘴里,啧啧咀嚼,加深须毛的染红。    这时仿佛也有感应般,林间吹来一阵清凉的疾风,将这股恶臭气味猛扑到靠最近的玉洁和萧闲佑脸上。    干呕声立刻此起彼伏,金科本来也想看看情况,但接着也被这气味给熏出泪花,弯着腰疯狂干吐,嘴里尽是胃酸的腐味。    “走,走!”玉洁率先转身,两眼飙出泪花,还来不及擦就直接拉起两个人赶紧朝山上跑离这里。    等他们走出几十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抬尸队伍就要消失在山顶那了。    “我去,哎,等等人啊!”玉洁慌了一下,朝那几个人喊了几声,声音大得直穿茂密林木,幽幽几声清晰的回荡。    但是前面的那四个人却是置若罔闻,依旧脚下生风般朝山顶快速进发。    萧闲佑抬起手再用力朝鼻子前扇风,等确定闻不到恶心味道干涩开口道;“他们是去送归的逝者,之前在山下谈的时候跟我说过,要跟不上是不会等我们。”    “要是我们迷路了呢?难不成也不管?”玉洁见他们身影越来越远,很不甘心的又再喊了几声。    然而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停,不见缓速也不见回头张望他们。    萧闲佑一手撑着腰,抹去额头汗,凉声道:“我看是不会管。”    “我们赶紧先跟上去吧。”自觉休息够的金科催促道,他现在感觉浑身都很不自在,就算没看到那恐怖场景,但就那附赠的味道,也够他受的了。    “嗯,我们先跟上去。”萧闲佑也同意,胃还在不断倒腾,汹涌翻滚的呕意驱使他率先跨步离开,“这山林太大太密,没有本地人肯定要迷路。”    玉洁头皮一麻,不再多说,推着金科往前走,自己垫后。    前面依旧,环绕不停的悲壮歌声携着惊慌的骚动穿过逆光的林木,四个人身影一瞬间没入刺目的明亮,被削成遥远的迷影。    再出发的三个人不顾脚下溅起的泥泞,飞快行走赶跑着,终于在抬尸队伍跨过山顶往下走的时候,踏上被阳光照射的边缘内。    他们相继着也没入白色的明亮中,在接触的刹那间,三人齐齐闭上眼,慢慢着睁开一丝缝隙适应阳光。    “我的妈!后退后退!”金科大叫着赶紧后退,还不忘了拉两人一起。他是最先适应过来,等一看清楚面前时差点被眼前给惊出魂。    几粒小砂石随他惊慌的动作弹跳出去,冲撞几下边缘后就顺着陡直的滑坡一路滚进下边茂密的崖林中,像投石入海一般淹没深处,溅不起丁点水花。    而玉洁和萧闲佑在看清景象时也被惊出不少冷汗,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极其靠近陡坡边,只要再挪动几步,指不定就会被这些小砂石给轱辘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山的另一半相较于来时的景色,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底下长着茂密的丛林,但半腰以上却是光秃秃的红土山壁,偶尔一两棵花叶蔫巴的草木在缝隙中挣扎,其它就跟被人削了一样。    他们定了定神,随后顺着歌声找到了一直前行的抬尸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山的原因,总觉得那四个人的脚程快得像在跑一样。    萧闲佑一边催着,一边在前头带领着开路,而在他们走了有两分钟后,一双双大眼睛接连出现在他们离开的山顶那,隐在阴暗的树荫下,遮不住黑亮瞳孔,极致纯净到透出一丝野兽的冰冷。    略尖的嘴巴极有节奏地咀嚼着,时有獠牙露出,缠着黑红的血衣。    *    翻了整座山后,抬尸队伍在第二座山的山脚下停住,歌声早已消弭,路径的绿山密林重新归于平静,只剩余音还在缓缓飘远,游游荡荡传来几句回音。    这边几乎是没有行走的路痕了,每一步前进都是靠自己各自扫开阻挡的林木,踩踏在未知的泥土上。    萧闲佑和金科天蒙蒙亮时就早起跑步,温度很低,今天穿的恰好是长袖长裤,挡住不少花草的搔痒、蚊虫的叮咬。    而玉洁就比较倒霉,贪快穿了短袖和七分裤,裸、露的脚腕小腿那早就红点点遍布,三三两两聚成一个大包,难受得她只想把腿皮给撕了。    前头的萧闲佑看到,马上低头在地上寻找,不过仔细辨了一两眼,就找到一丛丛拥簇的紫苏。    他摘下一大片,在手中揉成团用力拧搓,清淡的特殊芳香立即随汁液渗出,变得尤为浓郁。    “先别走,”他反身走到玉洁身边蹲下,再揉巴两下就准备往她的小腿涂过去。    玉洁急忙后退,神情微怒,“你干嘛?!”    “我帮你涂上这些,就不会被虫子咬了。”萧闲佑抬起头,很认真的解释。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玉洁看他这副我很坦荡的模样就闹心,明知道两个人关系很尴尬,还这样故意接近,她真的有些恼火了,“不需要,拿开。”    萧闲佑捏紧手中的草药团,清澈眼眸暗光浮动,他缓缓站起身来,颀长身姿抵住头顶投落的暖黄阳光,轮廓被勾勒得更加立体。    他走近几步,有些威迫地和玉洁对视,目光因距离骤短而变得灼然,只听淳厚的声音轻轻压下,透露出逼近的攻掠,“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又懂多少我,的意思呢?”    萧闲佑咬我字的时候,有一瞬间压力猛扑过来,团团围困她的不甘示弱,霸道地攻城掠地。    玉洁硬梗着脖子仰视,瞳孔中的影像无间断渐映他面孔上的光洁线条,温热气息在咫尺之间两两纠缠不休,是势均力敌的对抗也是若即若离的暧昧。    不可否认,美人威相总是能够增添得天独厚的欺压优势,萧闲佑俊朗风神的容颜在微光中被镀上一层虚幻,闪晃的人眼睛一阵阵晕迷。    玉洁感觉眼眶里传来逐渐清晰的干涩,脚后跟也轻轻颤动,即将克制不住后退的趋势,可而为了不落败,她突然咬住下唇,露出倔强倨傲的神态。    哪怕因为长时间没有眨眼而涌出的些许泪液,也不能软化她丝毫强硬。    萧闲佑看着,心不由自主地揪拧,难受得有点呼吸不顺。他手指头动了动,很想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光,可是那双杏花美目里盛满的抗拒让他无所适从。    最后,他只是执起她的手,在意料之中的挣扎中威胁道:“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玉洁有些不敢置信,等反应过来后马上就被气笑了,“不客气?哈?你是忘了昨晚吗?谁救的你?”她可不是拿恩情说事,反而是想提醒他,是谁把那死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萧闲佑也很有领悟力,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嘲笑的意思,但是他并不在意,把另只手里的草药团放进她手里,又随手从腰包里抽出一张很小的黄符,淡淡道:“那是你拳头快还是我的符快?”    “……”玉洁一愣,比了比距离后又动动被紧握住的手,还真说不定。俏艳的脸蛋一瞬间被涂上一层黑漆漆的锅灰,咬牙切齿道:“算你狠!放开,我自己涂!”    萧闲佑抓着她微带薄茧的手,也许是情愫促使,这种奇异触感挠得他心有痒痒,放开真是很不舍。    不过来日方长,他对自己说了一句不急后轻缓放开,玉洁马上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眼睛时不时盯着他,防备其再有什么动作。    直到传来金科疑惑的喊声后,两个人才松下僵持的对峙,各怀心事重新往前走。    这会之所以能停下休整,也是因为抬尸队伍已经到目的地了,四个人站在一处破旧的老房子前,两两闲聊。    没过多久,玉洁三人也到了那个地方,第一眼就看到了老房子门前歪着的一个牌匾,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义庄。    房后的树木长势特别旺盛,绿芽青叶拥簇的树枝尽情生长,从后往前,见缝插针舒展姿态,因而外表破破旧旧的老房,因青色穿过漏缝的点缀,装饰上几分世外隐秘的幽雅。    只是尽管这种山间风情再怎么美化,也挡不住里边散发出的古怪味道,说腐不恶,是一种被风干的枯朽气息。    四个人聊了一会后,领头的看天色,脸上极度不耐烦,吼了好几声,意思看着是催促人。    然后一行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后,那老房子紧闭的木门终于有了开门的迹象,缓缓推动,露出一只细瘦的干柴小手。    从门移动开始就紧盯的玉洁一下子就炸起,头皮发麻地哆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等又是一只没多少眼白的黑眼球从门边露出时,她终于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我他妈是倒了血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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