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佑被这话给弄得一愣,下意识朝小女孩那看过去,但是眼睛打转一圈后并没有看到什么那个和自己约了时间的女鬼。 他以为看岔了,左右寻找了一下后才恍然明白,自己的眼睛不是天生触阴阳。而此刻,女鬼也并没有想要跟他打照面的意思,所以玉洁的阴阳眼能随时看到,他却看不到。 他转回头去想问清楚她那女鬼到底在哪,但没有想到一撞上她的眼睛时,立刻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略微深棕的琉璃瞳孔不自觉紧缩,像照相机镜头一样,伸缩放大映物成像,将看见的不可思议完整无缺的定格在成像镜片里。 而萧闲佑就是通过这样的瞳孔途径,看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这样紧紧盯着自己,正烦着事的玉洁马上就怒火大烧,眼睛一转怼着他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 “别看我,看回女鬼的方向!对,就是这样,把眼睛慢慢转回去!”萧闲佑立马握住她手臂,神情肃穆,虽然成像小,但意外的是他看得非常清楚。 玉洁被这个严谨的语气给唬到,莫名其妙的火就熄灭了,还眼都不敢眨一下,乖乖把视线转回去,重新和那女鬼正对。 只是她越是跟那女鬼对视,心里越是毛骨悚然。 这都是因为女鬼的脸上披有一层头发,湿哒哒跟堵墙似的贴着,能看到一点轮廓起伏的线条,但是看不出到底长什么模样,也看不见丁点的脸色变化。 更何况她抚摸小女孩的手还很有节奏感,偶尔手指轻弹一两下,打拍子一样,非常明显。 也许女鬼正在唱歌,和小女孩的摇头晃脑相得益彰。 也许到了高潮部分,她还有可能回突然掀开头发帘露出什么惊世骇人的鬼容。 玉洁当即欲哭无泪,很怕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于心肌梗塞。 所以说看鬼片时候什么时候最有恐怖吓人的气氛,就是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长道走着走着,啊!面前冷不丁出现一张阴森可怕的脸。 妈蛋!玉洁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脏,她最讨厌这样了,掩掩藏藏的虚实最叫人无法探出一个深浅底,没被天降大任的人还好,一旦被迫赋予某种天分,就偏还要担上天分带来的责任。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剜了一个大白眼给正聚精会神盯她眼睛的萧闲佑。 “真是菜得不行,还自称捉鬼大师,呸!” “???”莫名其妙背锅的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句话的前因后果,没有办法只好吞下这黄莲,完了还好声好气哄着她:“我错我错,都是我错。快好了,你再忍忍。” 开天眼需要一定条件,过程还有点繁琐,既然有现成的影像投放就当好好利用。只是萧闲佑看到后面的时候思绪歪扯了一下,这难道阴阳眼还能具象鬼影,怎么以前资料都没说过? 只可惜天生具有阴阳眼的人少之又少,萧家千年来统共也就才出两位。而这两位早已在几百年前化作一杯黄土,留下有关于阴阳眼的资料少之又少。 或许这神秘的天赋背后还有许多未解之秘。 他摇摇头,先把歪走的心思全收回来,摆回那还在轻柔抚摸小女孩的女鬼身上。 小女孩坐着矮桌上,时不时摇头晃脑,嘴里叽里咕噜的发出声音,仔细听一段就像是在唱歌,不过可能是身子太弱,会断断续续,停下喘一两口气后又重新唱起来。 盯到眼睛发酸的玉洁提醒了他一句,悄悄的:“那女鬼打的拍子,就是小女孩唱歌的节奏。” 萧闲佑轻微地点点头,表示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在玉洁眼瞳里,女鬼身上的黑色雾气仿佛越来越浓重,生出团团围绕的黑烟。 跟他第一次见到时的淡淡黑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已经有了怨鬼的初具前兆。 这究竟是她本来的模样,还是说就这么短短一两天,女鬼因为机缘巧合致使身上的怨气就增加了这么多。 忽然,他叫玉洁目光往右边挪挪,而这一挪,叫他当下心惊胆跳起来。 “你们在干嘛?”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玉洁被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她帮着萧闲佑全神贯注观察女鬼周围,没有一丝防备,所以女鬼没有露出脸吓她,反而是被单可那冷冰冰又刺耳的声音给吓到。 她气喘吁吁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心有余悸。有些虚弱的摆摆手,抖着嗓子絮叨:“不看了不看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青天大白日的看见鬼已经挺难受了,还要经受脑子自动生成的恐怖画面围剿,玉洁觉得自己能坚持着没有叫出来,已经是多亏了火柴杆这些年给她的历练。 萧闲佑连忙应声,愧疚不已,安抚了几句后又有些失落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余温还在手。 “他们刚在聊点工作的事。”金科帮忙回答了单可的问题,他在一边看两个人脸贴脸很久了,没好意思打扰。 “呵?”单可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脸太瘦导致颧骨太突的原因,不管是什么样的笑,她都能带出几分讥讽的意思,“在停放尸体的地方聊事,你们还挺享受的。” “啊,呵呵,这个嘛,”金科干笑着摸摸鼻子,搜肠刮肚还真硬是给扯出了几句理由:“我姐干广告的,这灵感来了,肯定得先好好说,要不是没带纸笔,他们早记录起来了。” 单可转过眼睛来看着他,黑溜溜没什么光彩的眼珠子,看得他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暗自嘀咕。 “行吧,这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她没看多久就朝小女孩那边走过去,先是低语几句,然后才慢慢温柔地抱起她。 玉洁走开几步揉揉眉心,脑袋里思绪万千。在单可来抱走妹妹时,她看到女鬼身影渐渐变淡,桌底下漫淌的血水也随之后退,看样子是有点害怕。 另一边萧闲佑拦住单可,向她表述自己想要检查尸体的意愿。 本来以为会有刁难,但是没想到很顺利的,单可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随便后就直接绕过人走开,抱着妹妹身姿悠悠地往老房子外的山林走去。 不知道要去干嘛。 “走吧,早点检查完早点离开。”玉洁喊了一句,见单可两人消失后便准备踏进老房子。 萧闲佑先拦下她,问了下女鬼的去向。 玉洁有些茫然地摇头,“她就是在原地消失的。” “她会不会就是崇音?”他来到这座村子后,跟着红姨打听了有关崇音的善行事迹,所以自然知道她还留有两个孩子在世上。据村民说叫崇可妹,强自改名叫单可。 “我觉得应该是。”玉洁想了想女鬼当时抱着小女孩的姿势,那温柔的抚摸就是一位母亲发自内心的怜爱,不需要看脸都能感受到的愉悦心情。 “但是单可好像很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起崇音,也很讨厌和村民有来往。”她想起初见时村会计的讨好,没说两句吵起来,更别说和崇芳莲的干仗。 “我觉得她应该知道些什么,”萧闲佑沉吟一会,将等会的打算也说出来,“检查完尸体后我们等她回来吧。” 玉洁想了想,回过头看了看一直旁观的金科,“你能行不?”她可没忘记这位少年还是祖国的脆弱幼苗。 “行……吧。”金科犹犹豫豫地瞄了瞄老房子,虽然肯定话说出去了,但是一想到里面停放有尸体,可能还不止一具,他就心里毛毛的不舒服。 她看着少年不太对的脸色,于是安抚着说:“要不你在外边等着?” “不不不,我还是跟着你们吧。”少年马上头摇如拨浪鼓,宁可跟着冒险也不要一个人在外边担惊受怕。他知道自己老爸也是从事有关鬼魂一类的驱魔引渡,只是老金头从不让他接触一丁半点。 所以这会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玉洁点点头,其实她也希望金科跟着,留一人在外面,看不着更叫人不放心。 见都做好准备后,萧闲佑拉开腰间包裹的开口拉链,然后快一步在玉洁面前先抓住木门手把,虽然知道玉洁已经不是柔弱的小姑娘,他还是下意识想将她护在身后。 玉洁看着面前还算宽阔的肩背,目光微微闪烁。 老旧的木门支轴很梗,萧闲佑抓着门把往开拉开时,传来一阵颤颤的吱呀声,打开到一半时,房子里突然有阵风当头吹了过来,带着枯朽的味道,说不出的干湿难闻。 不过比起之前在山另一边闻到的腐肉气,这味道竟然还能忍受下去。 三人甩甩手,把味道扇弱些后就走进老房里。一进门是个小厅子,左右两边有两扇门,挂着老旧的帘布,由此看出分割出了两个房间。 厅中央有一张四方桌子,桌面正中放着一个香炉一盏油灯。 那油灯款式非常古老,就是古代时候用的那种,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顶端上的灯火静静燃烧,进屋走动带起的风都没摇晃它一分,火芯明艳,有股淡淡奇妙烟气从中散发。 在油灯的盘里盛满黄油,除此之外,两边还分别各放置一块木制灵牌。 玉洁先走近了看灵牌,一看到上面写的名字时就很惊讶,忙招呼两个人过来:“快来看。” “怎么了?”萧闲佑本来想先去一边房间里,手都掀起一点帘布了。他走过来,因为灵牌上的字歪歪扭扭,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 倒是金科先读了出来,“单家伟?崇,崇,姐这第二个牌子写的什么?” “崇音吗?”玉洁下意识就在想会不会是两个孩子为了祭奠父母而弄的灵位。但是很快被否定,因为就算牌上的字写得叫人一时间没办法辨认出来。 “那也是四个字吧,再说最后一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音字啊。”金科小声反驳道。 “呃,真看不出来。”玉洁摇摇头,没心情继续研究,转了身也朝小房间走去。 就在她即将进去的时候,萧闲佑终于开了口,说:“那是滅,繁体字。” 玉洁停下脚步,脑子里搜来搜去就只有那个字,回头奇怪地问道:“灭亡的灭?” “嗯,”萧闲佑点点头,凤目泠泠,隐有凌厉寒光,“那个灵位牌写的也不是名字,而是:崇善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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