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平贵依然如此。所以等他进城后,张依依冷笑了下,趁他走进人群,突然弹出一块碎银,先打在一个妇人臀部,后又掉在薛平贵眼前。 就在薛平贵低下身去捡时,前头的妇人满脸通红地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他伸出手,抬起头的样子。顿时恼羞成怒:“无耻之徒!”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薛平贵傻傻地挨了一回打,还以为是妇人掉了银子,被自己捡了所以才生气。他虽需要用钱,可自持身份,不屑这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因此递出手上的银子说了一句:“误会而已,大嫂,给你钱。” 此举在妇人看来,更像是把自己当做勾栏里的狐狸精一样,她脸色更黑,一掌重重地拍在薛仁贵手上。“谁要你的肮脏钱?我是清白人家的媳妇,下贱东西!”愤愤然离去。 被人无缘无故地辱骂,还打了一嘴巴子,薛平贵心里当然不舒服。然而刚才妇人骂的几句话,已经吸引了不少好事者围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有气也不好撒,只能忍下。至于那块碎银子,妇人都不要,他堂堂男儿怎能去取? 薛平贵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碎银地走了。 最后那块银子便宜了一个乞儿。 此事的罪魁祸首张依依却笑个不停,她也没想到那大婶的战斗力如此之强,那啪啪两下,真叫人解气! 正笑着,忽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道:“姑娘,我们县主有请。” 张依依回过头,只见一个苹果脸的小丫头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正是昨天喊离尘回去的那个。张依依似有所感地抬头,果然看到斜对面二楼窗内,正对她浅笑嫣然的离尘。 从她那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看见刚才的闹剧以及……她下黑手的内幕。 张依依应邀上楼,发现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茶室。一进门,左右两边都是大书柜,上面满满当当的书。对面有扇窗,正是刚才离尘站的地方。窗前有张书案,放着围棋,和一壶刚沏好不久的热茶。 只一眼,张依依就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某大学的图书馆。 “你也太爱看书了吧?”张依依笑道:“这间茶楼是你开的?” 离尘给她倒了杯茶,动作如行云流水,配上那双白皙柔嫩的手,好看得像一幅画。“不是,我喜欢这里,想清静的时候清静,想热闹的时候又有热闹可看。所以买下了这个房间。” 土豪……张依依接过,直接抿了一口,直言不讳。“我可不会喝茶,不过挺好喝的就是了。” 离尘于是笑出了声,惹得门口的小丫头再三往这边瞧:“不怕,我这茶也不是什么上品。我也不懂武功,却想交你这个朋友。” 她果然看到了她故意整薛平贵的一幕。 张依依一点也没不好意思:“那不正好?我只会动武,是个粗人,可身边的倒都是些文人雅士,你与我做朋友,也不算辱没了你。” 眼前女孩的灵透让她想到黛玉,可她身上又有黛玉没有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张依依想不出来。 自懂事以来,离尘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频繁过。可张依依就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让离尘真正开怀起来。 张依依在她的书案边看到一本游记,曾经在红楼梦里林黛玉也读过,对此书评价极高。讲的好像是大漠那边的风土人情。 她虽然没看过书,可是这么多个世界下来,走过的地方绝对不少。对很多民俗风情也是脱口而出,引得离尘眼睛发亮,唐朝对女子虽然宽容,可离尘自小身子不好,照顾她长大的人什么都肯给,就是不会放她一个人远行。她于是把这个愿望深深藏在心底,改为看书。 她见识极广,不管张依依说什么,离尘都能接上几句,时不时地还会发表一番自己独到的见解。 半个时辰后,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中都有找到知己的感觉。 “虽然有些唐突,可我得说,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一见如故。” 张依依哈哈大笑:“彼此彼此!” 离尘又道:“刚才我看你故意要让那男子出糗,你可是与他有仇?” “也不算有仇,只是看不过眼。”张依依把薛平贵这几天的作风说了一遍。 离尘这才意识到,张依依竟然是专程去跟踪那人。但她向来没有追根问底的习惯,于是只拿薛平贵的行事方法来说了几句:“如此说来,此人真令人不齿。” 张依依也大方地承认:“所以,他越是心比天高,我越是要他一事无成!” 离尘来了兴趣。“你准备怎么做?” “跟着他,捣乱!就跟刚才一样。”张依依直言。 离尘想了想,道:“可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哪里值得你天天跟着?依我看,不如先放着他不管,看他能拼搏到何种程度。他要是久也爬不上去,总有一天自己也焉了。根本不劳你动手。他若是爬上去了,你便等他爬得够高的时候再让他摔下来,不是更解气?” 张依依嘿嘿一笑,自曝其短:“你说得有理,可我哪会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要是不介意,就把他交给我,我来替你处置。”离尘一笑,眉眼淡然如故,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张依依眼睛都亮了。“真的?” 离尘点头,信誓旦旦:“自然。” 幸好那苹果脸的小丫头因为年纪小,离尘平日多有纵容,如今趴在小桌上睡了过去。没有听到两人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个渣男的未来…… 应离尘邀请,张依依当晚以客人的身份,随她入住昌宁公主府。 这两天,张依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飞檐走壁,趁夜色潜入皇宫御花园回自己的家里过夜,又趁天未亮之际潜出。虽然没被人发现,可难免睡得不够安稳,每天早上都要冲系统发一通起床气。 今晚,作为安宁县主亲自带回来的贵客,张依依在公主府里享受到了顶级的贵宾待遇。除了被安置在最豪华的客房之外,还得到一大桶带着玫瑰花瓣的热水。痛快地洗完澡,换上离尘让人送过来的睡袍,张依依靠在贵妃椅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舒服地直哼哼。 系统也是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一大早就装死了! 至于离尘,张依依在问了被分配来的丫鬟后才知道,她是曾经战功赫赫的异姓王——雍王独女,雍王和王妃死后,她就被接入皇宫,与现在的昌宁公主一起长大,深受当今圣上宠爱。 张依依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特别喜欢离尘了。 因为她身上既有林黛玉的通透和博学,却比黛玉更有手段。 就拿今天的薛平贵一事来说,就算张依依再怎么信任黛玉,也不会在她面前透露任何口风,更不会当着黛玉的面去算计人。因为黛玉是她养大的孩子,她舍不得把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拿给她看。 离尘就不一样了,长在皇宫的她对这些手段心知肚明,而且……恐怕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 否则不会那样轻飘飘地建议她,怎样对付薛平贵效果更好。 如果这是在宫廷剧里,搞不好离尘还属于隐藏boss那一类呢!张依依傻傻地想。 所以在面对离尘的时候,张依依自然而然拿她当平辈交往。 张依依的房间就在离尘的院子里,由于现在是初春,晚上已经不那么冷了。张依依刚洗完澡,房间里湿气重,她就开了窗想通通风。这会儿她躺在贵妃椅上,透过窗外,正好能看见离尘打开房门,把一封信一样的东西交给了下人。 望着下人离去的背影,离尘站在原地良久。 有一瞬间,从她身上透出的孤寂感让张依依这个自诩最懂孤独感的人都忍不住心惊。 也许是她看得太久,离尘似有所感地望了过来。 张依依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睡袍的扣子扣得乱七八糟,半躺的姿势虽然诱人,可这时候配上她嚼着苹果,鼓鼓的双颊和有点呆的表情,就成了一副搞笑的画面。 离尘不负众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依依回过神,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干脆跟她招手。“来来来。咱们说说话吧!” 她没有拒绝,应了邀请。 “刚刚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等她一坐下来,张依依就开门见山地问。 饶是离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为她的直接呆了一呆,半晌才微微一笑,道:“我爹在我出生前就去了,娘亲拼着性命生下我后,也跟着走了。我是未足月生的,一直有心悸的毛病。大夫说,恐怕活不过三十。” 天色渐暗,张依依向来是个有条件就浪费的,早早就让人点了灯。如今有些昏暗的烛光打在她脸上,离尘神色淡淡,张依依却听得心里发紧。“不管他们二人是为何走的,怎么走的。我既然是雍王府唯一的血脉,又是女子,还有早夭的危险。他们自然就不会赶尽杀绝,反而要加倍恩待,好做给天下人看,堵住悠悠众口。” “阿姐是真心疼我的,她一直安慰我说,我一定能活过三十岁。她期望我能跟普通贵女一样,成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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