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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霏霏,春草修齐。    十里烟柳绕堤,绿沉沉一片,在水烟之中依依飘舞。    秋来冬往,春夏复始,究竟时光的流转,会在人心底留下什么样的印记呢?    大概是更多的无奈和忧伤吧!    白颍川背倚城墙,望着江面上渺若无际的烟浪水影,黯然思道:“若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死去,就将我葬在这白堤之侧,沙洲之上,在那里,遥望着月宫阁,或许真的会是我最后的归属……”    心间一震,似被自己这般思绪惊了一下,悠悠转醒过来,凝眉望着江岸初露的早春之景,恍惚间又思起数日前,他第一次将心爱的女子紧抱在怀,那么的猝不及防,又是那么的惊喜、无奈和彷徨,以至到最后,相思成灾,无法克制……    御花园,首阳春宴。    月柔一袭鹅黄色靓丽宫装,发梳仙螺髻,髻上几只觅花彩蝶斜飞,两缕弯曲的头发自鬓边垂下来,遮蔽的眉尾一点梅妆时隐时现,素手握着花团锦簇的秋千索,站在秋千架上,笑靥如花,凭虚御风,做着半仙之戏。    楚岳涵与几名宫娥围在下面,见她越荡越高,禁不住鼓掌大声叫好。    一众羽林郎从绿树红花之间穿行而过,闻见这喧闹的笑声,禁不住片刻驻足,为首的将领白袍银甲,俊逸非凡,正是白颍川。    楚岳涵不经意回眸一瞥,瞧见了他,四目相对,白颍川面色颇有些不自然,微微一笑,举步欲离去。    楚岳涵眼眸一动,回身对站在秋千架上的月柔大声喊道:“十七公主,若你能荡的再高一点,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语毕咯咯笑了起来,指挥着下方的宫娥,“哎,你们快推呀,再推高一点——”    原本月柔公主就生的纤细婀娜,胆量也颇小,见秋千越荡越高便禁不住发出呼救声,“不要再推了,让我下来——”    楚岳涵却上前一步高声道:“怕什么,有我在,你摔不下来的!”    月柔却早已花容失色,惊声叫道:“涵儿,涵儿,我好像抓不紧了——”    白颍川吃惊,双眉紧蹙,禁不住转身向前移了一小步。    楚岳涵置若罔闻,嘴角牵出一丝浅笑,在掌上凝聚一道紫色的真气,在她下落之时,又猛推了她一把。    月柔吓得高声尖叫,两手陡然间松懈,从高空中飞坠下来。    白颍川霍然飞身而起,伸臂揽住她的纤腰,在半空中微一停滞,落地旋了几周,屈膝下俯,稳住身形。    怀里的月柔几乎魂飞魄散,怔了许久,才抬眸凝着抱她在怀的白衣护卫,她当时大约不曾想到,自己的双手正抱着他的脖颈,半躺在他怀里,也不知自己的眼神竟是那般痴。    当天晚上他便大醉一场,最后几次,刚拿起酒壶,被江越拦下,楚岳涵瞧着不妙,半带试探的劝慰道:“皇族公主选驸马,多是在氏族公卿之中,颍川,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白颍川苦笑,“不自讨苦吃,又能怎样,谁能挡得住思念?子越你不要拦着我,喝醉了会好受许多!”    江越听罢不言,默默将手松开。    去年冬日,原禁军统领谢琨重病即将卸任,新任统领将在两位副统领之中选择,皇上一时未决,只说待新岁过,寿阳春宴之后,在木兰校场,令两位副统领比武夺位。    几日前落了一场桃花薄雪,江白二人并肩行于禁卫营门外,忽听得其内一阵喧嚣之声。    一人道:“谢统领卸职,这禁军统领之位定然非洛大人莫属,我等先恭贺洛大人!”    四下登时一片叫好之声 ,又另一人道:“可是白副统领剑法如神,谢统领曾经说过他们二人武功该是在伯仲之间,大人只怕不可轻敌!”    听得洛桓笑道:“谢统领分别见识过我的枪法和白颍川的剑法,原本此言也不错,只不过,当时我与他比武时并不曾使出洛家银枪的最后两大杀招,听谢统领这么一断言,我反倒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白颍川吃了一惊,一人道:“早听说过洛家银枪最后两大杀招神鬼莫敌,没想到洛大人竟然早已习得绝技,如此,若演练出来让小的们见识见识,也是三生有幸。”    洛桓经不起众人起哄,取过银枪当庭而立。    彼时薄雪初成势,洒落一片白。    洛桓剑眉一挑,霍然舞起银枪,阵阵枪花凛冽,飘风断雪,众人忽觉迎面扫来一阵寒意,比北风不知寒了多少倍,凝神而观,陡见其身形凌空一翻,银枪竖直,垂天而降,“呲呲”几声,雪屑飞散,恍如铁树开花,天河倒灌,冷冽的枪锋登时激荡起一大片雪光,连地面也晃了几晃。    观者皆白了一下脸,尚不曾惊醒,又见他银枪横扫,烟尘四起,倏忽间厉喝一声,跃起数尺又重重落下,一丈□□击在地面,方圆三丈之内,雪屑烟尘,一丝不剩。    静默稍时,闻得“咔、咔”几声,庭院一棵绿树,树干自中央裂开,枝条纷纷掉落。    门外,江越侧目,见白颍川面色一阵白似一阵,心知其对统领一位并非志在必得,然而想要离月柔更近一步,必然会全力以赴。    当晚二人在通玄院中过招,楚岳涵在一旁观战。江越以木棍代替□□,使出那一招“霜河天冻”时,白颍川霍然抬首,闪身不及。若江越手中真是一杆□□,此刻他定然已遭破颅;第二招“洛雪成白”,三丈之内,尽为白地,白颍川退了几步,若对方动了真气,就算避开也必重伤。    白颍川气馁之余,楚岳涵忽然上前一步道:“虽然厉害,却也未必不可破!”言罢举剑斩下一根花枝拿在手里,眼眸一动,抢上前一步朝江越攻来。    两人对了几招,江越知其心意,当下使出第一大杀招,却见楚岳涵倾身后仰,颈部擦着木棍而过,身形斜滑出几尺,又迅速回转过来,花枝与伸直的木棍交击,江越全身一震,凌空翻身落下,当即使出第二招,木棍横扫,烟尘四起,楚岳涵飞身躲避,待几落地之时,又使出“梯云纵”轻功,右足在左足上一踏,凌虚一跃,垂直而下,花枝直指江越头顶。    顷刻之间,败局扭转,江白二人但觉匪夷所思之余,又多了几分惊喜。    再则,楚岳涵所使第二招,表面上与洛家银枪那招“霜河天冻”有些相似,实则其中差别甚大,两人一时也不大明白。    江越喜道:“倘若颍川能学会这两招剑法,洛桓就非其敌手。”    楚岳涵的神色却不似他这般轻松,摇头道:“方才我们用木棍和树枝取代银枪和宝剑,本身也非实战,更何况师兄那两招虽学的不错,与洛桓比起来定然还有不小的差距,而我的剑法,一直练的不是很纯熟,现在就教颍川,只怕不妥。”    江越蹙眉问道:“现在不妥,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岳涵笑道:“待过两日,我将剑法参透一些再说。”说着拍一下白颍川肩膀,“放心,一定会赶在你和洛桓比武之前!”    眼下已只剩下两日,也不知在这两日之间,自己能否学会涵儿的剑法,就算学会了,又能否胜得过洛桓。    正自苦思,忽听耳边楚岳涵唤道:“颍川——”正欲转头去看,又听她道:“别回头,直往前走,后面有人跟踪!”    白颍川心念一动,“是禁军的人么?”见楚岳涵微颔首,即接道:“看来太后果然不曾完全放手!”    当下如她所言,跟着她一直朝城外行去。    行不过三里已近白堤,追踪之人依旧紧随不去,白颍川低声道:“再往前就是江水,要避往何处?”    楚岳涵轻笑,“烟雨霏霏,却是正好,颍川,我们比比轻功如何,看谁能先到达江心沙洲之上!”    白颍川心知楚岳涵所习蜀山剑法,需以绝顶轻功为辅助,是以之前已将轻功传授于他,眼下分明是想试试他是否练到了家,遂笑道:“好啊,待会儿你若输了,可别哭鼻子!”    楚岳涵轻“嗤”一声,衣袂一张,御风飘摇而去。身侧白颍川毫不落后,白衣飞舞,与之并肩,掠过白堤,在江浪水影之间踏波而行,恍似青鸾白鹤,瞬息淹没在烟雨之中。    沙洲之上,绿树连绵,二人足尖在树枝上轻踏几步,仍是不相伯仲。    清风中忽听楚岳涵道:“叶密鸟飞碍!”    白颍川遂接道:“风轻花落迟!”    身形在云树上一翻,如幽风吹落叶一般轻飘飘落在近岸白石空地上,一回身,宝剑皆已出鞘,三尺寒光在濛濛烟雨中荧荧闪动。    白颍川紧随着楚岳涵,将她演练的剑招习的纯熟。一时之间,汀上沙石飞舞,几株早开的杏花被剑气摧折,与烟雨齐飞。    稍时,二人对招,楚岳涵一声清吟,“云落开时冰吐鉴!”    青鸾宝剑“铮铮”长鸣,眼前飞来之木“咔”一声被斩断。    二人跃上半空,待落势成,又借左足之力跃起数丈。    “浪花深处玉沉钩!”白颍川一声清啸,凌空一翻,垂直而下。    两口宝剑在虚空激起硕大光环,“轰”一声飞沙走石,汀州动荡,江水涌动,良久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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