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又拿了一旁的清水给他漱了口。轻轻的用帕子拭了他的唇角,又将发辫上的穗子小心的解下,再看向他放在腹上的左手——他的手掌宽大而修长,手指骨节优美而分明,指端的弧度莹润,配上拇指上的汪汪翠绿的玉扳指,这只手在暖黄的灯光下像一只完美的雕塑。 云烟顿了顿,低头将帕子覆在两指下,轻轻上去用帕子捏住玉扳指,慢慢取下来和穗子一起包好塞在他枕边。 瞧了他面上一眼,轻轻给他掖好被角。放好帘子,吹熄烛火出去。云烟自己梳洗后想了想,取了水壶暖了水在外室的暖炉上,回到小间内坐上小榻吹熄烛火静静躺下。 她不是不知道八贝勒胤禩就是桂花树下隔墙低语的那个男子。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她就是那个默不作声离开的人,她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的,又为何那样的目光那样的微笑,什么理由什么目的。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她并不是个够格能思考“关于八贝勒”问题的千金小姐啊。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此而已。 云烟拢拢被子很快睡去,模糊中还记着不可睡沉:醉酒的人怕是会睡不安稳。 “云烟……”入夜室内传来一声模糊地呢喃,有些混着睡意加酒意的懊恼和娇意。 云烟一个激灵倏地从小榻上坐起,穿鞋快步跑至室内的大床边,掀开帐子。洁白的月光照进来,倾泻在帐幄上和云烟的身上,微微照亮胤禛的眉目。 “四爷,奴才在。”云烟轻声答。 胤禛看似迷糊的半闭着眼眸,睫毛的阴影被月光打在脸颊上。 “云烟,渴。”嘴唇有些微微嘟起,磁性的尾音里混杂着孩子气的羞恼和撒娇意味。 喝醉的四爷,宝气着哩。这语气这神情竟是像极了小弘晖。咳,反了,原来是弘晖像他。 云烟忙轻声安抚说:“奴才这就去端水,马上就来。”忙转身去外室倒了暖炉上暖着热水回来放在旁边的小案上。轻轻的扶起胤禛,“四爷”端起茶杯细细的吹,怕他会喝急了烫到。 “云烟……”胤禛的眉有些微皱,口吻里是孩子气的焦急和娇嗔。好像在说,云烟我渴! 云烟有些无奈的摸摸杯壁还算可以,轻轻端到他嘴边。 “慢点喝,有点热。” 胤禛半倚着云烟的肩头,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全部喝掉, “云烟,还要。”云烟看着胤禛半梦半醒的样子再次确定了他和弘晖的父子关系。 “奴才再去倒”云烟轻柔的低声回答。 又喝了大半杯水,胤禛才摇头表示满足了。云烟放下杯子给他擦擦唇角,给他理理身下的枕头,准备放他躺下。 “云烟……”胤禛睁了睁眼睛,眉毛又有些皱起,似是想起身。 云烟没听到下文,抬眼往他面上看,才很窘得知道——又喝酒又喝水的,原来他想要解手…… 默,云烟抿抿唇扶他坐起, “四爷,等奴才给您披件衣服。” 忙起身借着月光在柜子里摸了件外衫出来,轻轻给他披上肩头,再给他套上软拖鞋。轻扶他站起转去沐浴间旁的如厕间。 云烟想去点灯,胤禛摇手说刺眼不要。 只好借着月光,给他掀开帘子,让他进去。云烟拉上槅门,隔了段距离,候在门外。 云烟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是不窘迫的。但是做贴身奴才,这不过是天经地义的其中一小件罢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门打开来,胤禛高大的身影走出来,步履仍然不是很稳。看来夜宴里的确过量了。 云烟忙上去扶住他的手肘,低头给他拉拉整齐里面的衣衫,再拢拢好肩上的外衫。扶他回床上半躺下。云烟突然打了个冷颤,低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刚从床上跳起一身白色里衣就跑出来了,幸好屋内都铺了地龙,不算很冷。 胤禛挨着她的肩头似乎感到了她的颤抖,半闭着的漆黑眼眸有点睁开。 “云烟,冷?” 云烟一愣,以为他说他冷。忙侧身去拉高他的被子。胤禛柔软的香色里衣纽扣擦到她的侧脸,那温暖清爽的男性气息是最贴身的熟悉感。云烟一惊,忙拉开些距离。 小心给他掖了被子,柔声道:“还冷么?” 胤禛摇摇头,“我是说你” 那睡意又混酒意的嘟囔声音那么柔软。 云烟一窘,有些瑟缩。他不是一直迷糊着不太清醒么? “谢四爷关怀,奴才不冷,四爷睡罢。” 云烟轻声安抚他躺下,习惯性的轻拍被沿,像哄弘晖入睡一样。 胤禛半闭的眸子在夜光中闪了闪慢慢闭上,渐渐气息安稳下去。云烟有些困倦的抬手捂捂自己的嘴唇,轻轻起身给他放好帘子,抱着有些发冷的周身,踮脚回去小榻钻入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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