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岑大将军府的下人们很是高兴,因为他们的大小姐像是突然改了性子,不仅迷上了京中各色点心小吃,也没有再如以往一样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拿鞭子抽人。 以前原主呆在府里的时候,奴仆做事都要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惹来一顿鞭子,现在则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也只是稍稍皱下眉头,不再抽人。 岑茴正颇有滋味地吃着京里珍味坊新出的云鹤糕,眼角还是瞥见自己房里一众大小丫鬟面上掩也掩不住的喜色。 她咽下喉咙里的软糕,清咳一声,道:“初雪,有什么高兴的事也说给小姐我听听?” 没办法,没看见这满屋子快乐的泡泡都要溢出去了吗! 初雪轻抿下唇,强压下嘴角的那丝笑意说:“奴婢哪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看小姐您吃的这么开心,奴婢也跟着高兴罢了。” 岑茴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突然有些发烫的耳尖。 这话可不假,原主性子冲动易怒,只有在她高兴的时候她身边的丫鬟们才能好过一段时间。 岑茴喜欢美食,看到喜欢的都想要尝上几口。而原主也很喜欢吃东西,只是嘴刁,因此她不怕被别人看出来。 这对仆婢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伺候好了大小姐的胃,大小姐就高兴,大小姐高兴了,大家也就不用苦哈哈的了。 虽然对大小姐的改变有些疑惑,可人还是那个人,她们也不会自己找虐。 岑茴在府里吃吃喝喝,好像混然忘了自己还有任务,就这么过了段悠闲的日子。 这日早上天还泛着蒙蒙的青,岑将军府的下人们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岑茴也特地起了个大早,这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头一遭。 初雪跟南蝶在一旁伺候她梳洗,待用香水香膏漱口净面之后,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上面是烟红的小袄,下面配了件颜色更红一些的云锦裙。 初雪原想给她加个颜色稍淡些的披帛,不过岑茴嫌麻烦,况且原主也不太爱挽这个,就没要了。 绕着缠枝莲纹交错的铜镜转了一圈,镜里的少女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岑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从没像今日这般漂亮过,虽然这也不是她的脸。 初雪笑道:“大小姐今日这一身可真好看,红艳艳的,瞧着就精神。” 南蝶连忙在一旁搭腔:“就是,也不看看我们小姐是谁,身份高贵,长得天仙一样,保管叫那些进香的夫人小姐们都自残形愧去!” “那当然!”岑茴回忆着原主的语气,扬起一张笑脸。 虽然知道南蝶是奉承居多,但这丫头也没什么坏心眼,岑茴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原主的样貌她心里也清楚,长的很漂亮,但在京中一众贵女里也不是很出挑,跟美得出尘脱俗的沈清罗更是不用比,不过胜就胜在这张脸明艳十足,神采飞扬。 “对了,我最近搜罗的各色点心吃食都带了吗?” “早就备好了。一听说大小姐您要在白泉寺住上几天,奴婢先前就派人把您需要的一切东西都放在马车上了。”初雪忍俊不禁道。 岑茴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古代的丫鬟就是这点好,什么都替你准备着,不用操一点心。 等到吃过早膳出门时,天边也渐渐亮了起来。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岑茴在车上补了个觉,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白泉寺。 这时候天色尚早,来进香的人也不多,听说贵人是要在寺里小住几天,寺里的迎客僧连忙安排岑茴一行人的住处。 岑茴跟着寺里的和尚往香客所居的客房过去。 这寺里香火旺盛,加之环境清幽,经常会有京里的贵人们在此小住一段时间,因而后来专门为男女香客修建了住处。 在经过一处小岔路时,岑茴停了下来:“我瞧着那边景致不错,就要那里了!” 她指的是右边路尽头一侧的小厢房。 那里此时也没人住,带路的小和尚便领了她们过去。 初雪和南蝶一进屋子,便开始指挥着带来的丫鬟小厮收拾东西。 这大户人家总是习惯用自己贴身带过来的东西,小和尚倒也见怪不怪,对岑茴念了声佛号就告辞了。 岑茴站在门外,打量了会四周的环境。这里只有两三间小厢房,中间那间最大,自然是岑茴住着,两个大丫鬟住旁边。 位置不是很偏,可也正好避开了喧闹,旁边还有一片小小的竹林,虽是只是初春,还是绿色长青。 她视线一转,回到眼前这一大从正怒放着的兜兰这里,这兰花花形奇特,唇瓣像只口袋一样,但花大且色泽艳丽,十分娇嫩。 正是靠着这些独特的兰花,她才如此轻易地找着了男女主第一次相遇,并开始产生朦胧好感的地点。 岑茴认真想过,既然从女主那里改变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她就只有从这个世界的男主容阳恒这里下手了。 这么早赶过来,也是因为她要把男女主今日见面的机会隔绝,沈清罗有一大家子,来的不会这么快,她就趁机把屋子给占了。 再进房里时,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桌椅都铺上了一层绒缎,被褥换了新的,茶壶杯盏也都是自家带的了,竟然还用了一小扇屏风将屋子隔了两间内外室出来。 室内点上了原主喜欢的十金一两的紫陵香,有了一股味道有些浓烈的香味。 岑茴心里啧了一声:果然有钱。 * 休息一会之后,岑茴带着两个丫鬟在这座寺里晃了一圈,拜了菩萨,又添了些香油钱,如此便耗费了些时候。 她正站在一棵树旁仔细瞧着前面不远处供奉的一小尊金佛,突然听见一阵喧闹的声音传过来,遂看了过去。 一群贵妇迈着细碎的步子从另一边的屋前行过。 乔氏被众人簇拥着走在路中间,她左边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精致的三四岁小男孩,那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沈家五少爷沈淳。 乔氏此时正跟右侧的白嬷嬷轻声说着什么,不时捂嘴笑几声。 沈清罗静静地跟在乔氏身后,目光却在周围四处游移。 她落水后在床上养了一段时间,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 偏乔氏前几天突然说要带她们府里姐妹几个来寺里祈福还愿,顺便住上几天。说是一为感谢佛祖保佑她落水后并无大碍,二则府中好几个姑娘将要到笈笄的年龄,故来为她们为求支姻缘签。 这话一套一套的,她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乔氏面上心善,办事也妥帖,但暗中可是早就私吞了不少她母亲的嫁妆,前些年她年纪尚小,姐姐懦弱,父亲也不管家事,对此也做不了什么。不过现在…… 但此次她也实在猜不出乔氏的意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一点了。 沈莺罗早见妹妹心不在焉,便落后一步与她并排着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着。 沈清罗顿时回过神来,对姐姐歉意一笑,却忽然看见右前方有几道模糊人影,当先那人一身骄红,她立即认出是那个狠毒的将军之女岑茴,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神色中不免流露出些恨意来。 一行人向左侧而去,又拐了个弯,往岑茴所住相反的客房去了。不过沈清罗转身的那一瞥岑茴还是看到了。 岑茴:…… 我一定要给男主留下好印象! 晚间时候,岑茴打发了两个硬是想要守夜的丫鬟,然后在桌边坐着发了一会呆。 一阵夜风吹过,把原本关的不甚牢靠的窗子给吹开了条缝,她感到脖子有些冷了,就起身过去关好窗门。 回身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上不知何时动不了了,她张开唇,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姑娘,在下无意伤害你,只是想借此处躲避一下,还请不要声张。”身后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略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是同意了就眨眨眼睛。” 岑茴半晌没有动作,在男人眼中冷意逐渐加深时眼睛突然眨了几下,然后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下,唇角的弧度微微弯了起来。 容阳恒只觉少女的眼睫尤其的长,像一只蝶一样在自己的手心里扑扇扑扇着翅膀。 他心里微微一动。 手一离开眼睛,岑茴看见的是一个样貌很普通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这种一丢到人海里就找不到的脸肯定不是集万丈光芒于一身的男主的,绝对是为了隐藏身份好干什么。 容阳恒是本朝皇帝的第六子,生母只是一个偶然间被临幸的宫女,身份微薄,又无甚姿色,得不到皇帝的喜爱,只看在她生了个皇子的份上封了个才人,最后连带着儿子也不受待见。 容阳恒从小在宫里尝尽人情冷暖,性子面上看着温和良顺,默默无闻,实际上也是个攻于心计的人,否则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更不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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