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妈在美术学院前面停下来，来来往往都是学生。 冯北北的电话打不通，她索性拉了个女学生，弯唇笑的很是矜持端庄。 “同学，你知不知道有一位叫做冯北北的新生分在几班啊？” 这女生本来就是学美术的，猛地被拉住了本来还不高兴来着，但看见北北妈的那一刻愣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开口问：“请问，您是朱思老师吗？” 北北妈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我是，我女儿这学期到你们美术学院来了，就是电话打不通，我也不知道她被分到了几班。” “新生我不是很清楚，朱老师你去学生会问问吧，就在前面，那里有新生的名单。”女生涨红了一张脸，同是学美术的，当然是认识朱思的，画家能出名的少，能在活着且还年轻的时候就出名的那就更少了。 “朱老师我能和你合张照再走吗？” 北北妈自然是很大方的同意了，等找到学生会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渐渐有要放晴的趋势。 “听说是阵雨，下了这么会儿就没了。”北北妈纳闷的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有人吗？” 她一边问，一边推开了学生会的门。 陈述和丰建业两人看着推门而入的一男一女，因为看起来是长辈，所以把自己舒适的翘在桌子上的脚飞快的给收了回来。 “叔叔，阿姨你们找谁？” 陈述毕站直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看着是家长吧？ 而且，两人都穿着很得体，北北妈本身就是学艺术的，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不一样，北北的爸爸又是编剧，平常采访什么的也不少，所以气势上或多或少有点影响。 “我们就想找一下我们女儿被分在哪班了，这次来的匆忙她不知道，电话也打不通……。”北北妈笑的很客气。 “好的好的。”陈述在电脑前坐下，“不知道你们女儿的名字是？” “冯北北，她是美术学院的。” 提起自己的女儿，两人脸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自豪的。 “有照片吗？”他转身问。 “有的。”北北妈从自己手机上找出偷拍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低头画画，光线都处理的非常好，眼底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温暖，“这就是。” 陈述一看就乐了。 “阿姨不用找了，我认识她，广播系的冯北北，大一四班，这会儿去大礼堂看电影了，你们去大礼堂就能找到了。” 陈述乐呵呵的，同时心里疑惑，这小学妹的家长不太行啊，把自己闺女的专业都给记错了。 “大礼堂？”北北妈这会儿还没有绕过弯儿来，笑着说：“你是北北的朋友？” “不不不，宋乙是，宋乙是我们的室友，他和我们说过。” 陈述觉得应该让自己兄弟在喜欢的人家人面前刷个存在感。 “谢谢了，我们这就去大礼堂。” 北北妈拉着北北爸从学生会走出来，走着走着，脚步渐渐的停下来了，转头，对上了北北爸一张无奈的脸。 “你才反应过来啊？”他摊手，看着自己这个反应有些慢的老婆。“咱闺女什么时候考了播音系了？” 这次的电影看的所有人都很满意，毕竟之前都是在大太阳地下被折磨，这会儿能舒舒服服的吹着空调看电影那享受就更不用说。 柯乐走之前还在回味。 “你说这场雨要是连下五天多好啊，我们就不用军训了。” “连看五天的电影好像也不错。”走在旁边的王倩倩和王芸芸也跟着搭腔。 冯北北跟着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是一副很合群的样子，实际上心慌的不得了，总觉得后背凉凉的。 “冯北北！”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钻进她的耳朵里，冯北北猛地停住，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样，她有些僵硬的扭过脸，就看见自家亲娘铁青的脸，还有……还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爸爸。 “朱女士！”冯北北觉得呼吸都宛若刀割，飞快的举起了自己的手，“那什么，有话好好说朱女士，我可以解释的！” “有什么事咱们等会儿说。”好在朱女士还保持有自己最后一点理智，一把将她拉过去之后勉强的对柯乐她们三个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脸，“你们是北北的朋友吧？” 然后……然后当然是成功的把她们三个都给吓跑了，问好之后就纷纷逃回去了。 三人找了咖啡馆，面对面坐着。 北北见她家朱女士已经要气的七窍冒烟儿了，马上坦白说：“我骗了你们，我没去考美术考试，我考了播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朱思已经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这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什么天赋？”冯北北接口说：“画画的天赋？” 她一直战战兢兢，想着这一刀什么时候落下来，这会儿真落下来了，心里居然还空荡荡的，看着妈妈狰狞的脸色和眉梢上止不住的怒意，有点难过有点心冷。 “我不能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冯北北捧着咖啡杯，从手心里传来的暖意却到不了心口，“我骗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期望有多高，画画我会学，也不会把这个给落下，但我最想做的却不是画画。” “那你可以和我商量。”朱思揉着自己的眉心，“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和我说？” “和你说了之后呢？你会不会强压着我去考美术艺考。”冯北北垂下眼睛，“我们都知道，只有在美术学院才能学到更好更正规的绘画方式，美术学院里的老师你都认识，他们肯定会照顾我，再加上我有一个已经成名的画家母亲，通天大道就放在我面前不是吗？” “是啊！”朱思又激动起来，“通天大道你为什么不走，我能带着你，你能少走多少弯路，播音这行你要自己从头开始走，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冯北北看见旁边爸爸忍不住皱起的眉头，转开眼说：“我知道，但我喜欢配音。” “你明明能走到比我更高的位置。”朱女士已经有些气晕了，“为什么！不行！你让我好好想想，肯定还能有别的办法的，我要想办法把你调回美术学院。” “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北北爸爸开口了，“这些事情都先放一放，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冯北北对着自己妈的时候还好，对着爸爸，就多了许多的不自然，毕竟他一年也难得见到几次，并没有普通父女那种亲近。 “就那样。” 冯北北兴致不高，她终于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专业，却不是在父母的祝福中。 “我帮你把药带来了，等会儿爸爸先带你去做个检查。” 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蔼一些，其实从小到大，他都醉心于创作，后来有了名气，更是跟着剧组到处的跑，和北北的交流可以说是很少了。 “我自己会去。”说起这个事情，冯北北声音就变得十分僵硬。 “专业的事情你们不要劝我了，身体你们也不用担心，和以前一样就好，妈妈继续画你的画，爸爸继续写你的剧本，也可以两三个月不联系我，不用管我。” 坐在咖啡厅里让她觉得透不过起来，她索性站起来想出去，外面刚晴了一会儿，几滴水珠被风带来，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然后一颗颗雨滴就跟着落下来，连成细细密密的雨势。 连天气都在和她作对。 她没带伞。 “爸爸知道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怪我们，但医院必须得我们陪着你去。”北北爸爸很坚定，“我这里有药，你……。”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又扯回到这个话题，冯北北觉得心口熟悉的抑郁，同时又有几分暴躁，她有些坐立难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怎么？你们还怕我找不到去医院的路不成？”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他和朱思互看一眼，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你别激动。” 他们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刺的冯北北哪儿都不舒服，索性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同时她拿走了桌子上的药，深呼吸了几下，说：“药我会备着，你们……骗了你们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没找你们商量。” 因为现在回不去，所以她妈妈只能接受现实。 但退回去，在能更改选择的情况下，她妈妈绝对不可能答应。 甚至她自己，在一年之前，也以为自己真的会在国画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大礼堂。” 走了两步，冯北北扭头问，“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你们问的谁？” “有一个叫宋乙的男孩是不是认识你？还知道你哪个系的，哪个班的呢！”朱思这会儿余怒和郁闷还没消，同时又想到刚才冯北北那两下异常的反应和突然的暴躁，担忧又涌上来，两种极端的情绪让她这会儿的面色很是古怪，“我们也是问了他……。” 话还没说完，冯北北已经冷着一张脸出去了。 “问了他……的朋友……。” 朱思又蹦出三个字，却已经不见冯北北的人影了。 “这孩子。”朱思皱眉，灌下一口咖啡，却发现烫人的很，心情就更糟糕了。 “真是太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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