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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李睿德星夜出使雄州归来,耶律大石心中的石头便落下了一半。

这两日来,耶律大石但笑呵呵坐在新城内看戏。眼瞅着宋军大营内变戏法一样树起了数十根旗杆,眼瞅宋军大营外耍猴戏一般搭起了数个戏台,且时不时便有涂脂抹粉的妙人儿登台唱词。耶律大石不得不感叹宋国文官的坑得能力。

辽国也好,夏国也好,所依仗得无非便是骑兵;而宋国的长处便是富足,上阵的士卒基本都能配备盔甲。穿着厚重盔甲的士卒排成叠阵,对阵之时,任由对方骑兵冲杀掉外围数层,借以迟滞骑兵。待到对方马速已慢,便不得不成为宋军的肉靶子。若是对方骑兵用袭扰战术,宋人还有神臂弩这一大杀器,能有效抵消骑兵弓箭的威胁。故此重步兵对骑兵并不落下风。

唯一不利之处,便是步兵速度慢,骑兵速度快。即便宋人步卒靠防守反击打败对方骑兵,也无法追杀,只能击溃,无法歼灭。

凭心而论,单说战力,西军可与辽军精锐齐平,远胜夏国士卒。唯有宋国总是喜欢将军队交给文官指挥。正是有了文官这个添头,反而使得宋军战力急剧下降。今日之事可为明证。

宋人誓师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能瞒过白沟河对岸的辽军侦骑,又过得几个时辰,便有辽军细作将宋人誓师详情细细报上。

消息传来,耶律大石自是请来了王叶前来商议,李睿德如今已经成了王叶的御用木偶,自是不会缺席。

三人相见,耶律大石便对着王叶开口道:“托贤弟妙计,如今宋人皆已入套。据细作来报,童宣帅当着宋军上下,连下两道严令,不得妄杀辽人。如今为兄即便不着盔甲,单凭手中一条烂银枪,也敢单骑前去冲营,且必能全身而退。”

听了此话,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耶律大石换上严肃的神色,来到王叶跟前深深的行了一礼,开口道:“先生巧施妙计,替辽国化解得灭国之祸。此存亡续断之功,辽国上下军民,皆深感先生大德。“

王叶起身避礼道:“大人客气了。学生既然投于大人幕下,自当替大人谋划,此乃分内之事,大人无需多礼。”

如今耶律大石已是深服王叶,便开口道:“如今宋人皆已入套,我等又当如何?”

王叶开口道:“此时当散播童贯誓言不杀辽人,大人决意投诚之消息。”

旁边的李睿德便插嘴道:“若是城中诸将皆知宋国招降之诚意,待到大人率军临阵偷袭之时,只怕彼等不肯出死力。”

王叶呵呵笑了数声,开口道:“非也!道德经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人心亦是如此,倘使人先尝蜜糖,再试猪胆,自觉猪胆倍苦。反之,若使人先尝黄连,再试猪胆,反觉一丝甜意。”

李睿德还有点没明白过来,旁边的耶律大石早已经听明白了,开口道:“正如贤弟前次所言,两军相交,临阵决战,死伤皆无所怨。如今辽军将士皆知童贯立誓不杀辽人,待到投诚之时,倘有变乱,必以为宋人食言杀降,怒火自然倍增。”

王叶点了点头,便开口道:“如今诸事皆已妥当,只欠一个临阵偷袭的借口。敢问大人,未知辽地豪强之中,可有暗中投于金国者?”

李睿德身为耶律大石身边的机密文字,但凡细作所报,均会由李睿德来存档,算得上耶律大石身边的密探头子。

闻听得王叶此言,耶律大石便转头看向李睿德。

李睿德开口道:“前次大人遣士卒护送宋使前往析津府,下官便于其中安插有细作。除了咱们伪造的降表外,尚有二十三家豪强向宋使递送降表。事后下官使人暗查此二十三家,发觉彼等向宋使递送降表之余,亦曾暗中使人投于金国,乃至有仕于金国者。”

王叶便开口道:“其中可有为祸乡里,臭名昭著之辈?”

李睿德想也不想便开口道:”此二十三家皆是。也唯有如此,彼等方才既投宋国,又投金国。“

王叶便笑了起来,开口道:”即是如此,可有在新城附近,乃至于涿州附近者?”

李睿德想了想,便开口道:“唯有涿州刘家,世代以贩卖人口为业,且横行乡里。毁屋夺田,奸**女之事屡见不鲜,唯其势大,乡人皆敢怒而不敢言。”

那就挑这家下手了,顺便除个大虫,忽悠一下民意。王叶便开口道:“彼等既然投书于宋使张宪。以张宪的性子,自是不肯节外生枝,且欲要贩卖告身谋利,想来彼等皆已派人南下,凭告身欲要面见宣帅投诚。”

旁边李睿德的便附和道:“大人英明,正是如此。据细作来报,近日内有数十人皆欲偷渡白沟河南下。被我军杀得数人后,便又退了回去。”

王叶想了想,便开口道:“可速派细作前去白羊关附近查访。彼等欲要投宋,南面为我军把守,过不了白沟河;北面为宋军把手,出不了白羊关,又担心事泄被杀,必定躲藏于白羊关附近,靠近宋军以策安全,事急之时也有依托。”

李睿德低头想了想,脸上露出惊喜的性情,开口道:“若果如此,下官已知刘家之人藏于何处。刘家世居涿州,却于李村有田地数千亩,且设有别院,以为收租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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